第14章 无心插柳得提点

　　老人与云儿一早离开，两名侍女还挺难过，有些舍不得那个秀气知心的小道童。

　　阿萍来府一月有余，期间有绿笙关照，本就叫人极为羡慕，其言语、行为毫无过人之处，便受夫人注意，这番被少奶奶安排至后厨，也是其咎由自取，如今不好好教训一下，怕是以后她离府便没机会了。

　　当阿萍回返，侍女们见绿笙不在，便欲将阿萍叫过去。

　　阿萍自是知道她们的心思，正巧厨子提起早上曾有人找过她，想起还未给自己测字的老人家送行，便随那二人同去。

　　来到客房，院子里一股异味儿传来，两个侍女不禁捂住口鼻。

　　“这谁呀？”一侍女嫌弃道。

　　大概是徐尧哥昨晚又喝酒了？阿萍不禁想起小姐成亲当晚，自己曾打扰过徐尧的“雅兴”。

　　房门是虚掩的。

　　阿萍疑道：“二位姐姐，昨晚的客人在屋内吗？”

　　侍女点点头。

　　暗想只要这丫头进了屋子，机关就能启动，不过道童布置的是什么机关呢，两侍女对望一眼。

　　可眼见阿萍已经推门进入，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两个侍女等了一会儿，心下着急，担心阿萍再出来，便也跟进去查看究竟，谁知刚踏入进去，忽然一桶水倾盆而下，将两人淋个湿透。

　　两人自讨不快，拨开眼前粘在脸上的头发，袖子擦抹，妆彩随之掉下，此刻也没工夫再同阿萍讲些什么，只暗道倒霉，提着裙子尴尬而去。

　　阿萍抬目细看，那机关设置巧妙，如她这般身量根本就够不到，而两个侍女身材高挑，当然一碰便触动了上方的木桶。

　　而设此机关的人，似乎还怕水溅到她身上，还用黄土在明显位置画了向前的箭头。

　　这种箭头，是小时候和阿福的课余消遣。

　　阿萍猛然一惊，忙扯下那机关的绳子揣在手里。

　　走出房门时，见老人昨晚测字之处还未得清扫，一“人”、一“云”上下组合成“会”字，感概之余，只见“会”字旁边，似乎划了其他什么字。

　　待她仔细观瞧，差点叫出声来。

　　“福”字清晰地出现在地上，虽有六年不见，笔迹比之前可能有所变化，可写字的方式不会变。

　　阿福写字喜欢把这个字左右颠倒，看起来像是在写镜子中的字，这个毛病是学堂先生教了半年后才改过来的，后来便不再如此书写。

　　这样想来，老人旁边那个道童便是阿福，如今改名为云儿。

　　泪水在眼中打转，终是没有流出。

　　阿福丢了六年，爹娘便念了六年。

　　知道自己无法挽回，也无法在爹娘膝下长久依靠，所以那时，村长无意中提到县里莫家药铺缺个丫头，她便去了。

　　可如今遇上，却没有认出阿福来，她一边自责，一边又疑惑阿福为何不直接与自己相认，反而用如此方式，难道还在记恨她？

　　阿萍见绿化带内少了一捧黄土，便慌忙冲上大街。

　　人群纷纷杂杂，远处一缕黄色痕迹若隐若现。

　　阿萍紧紧跟随，见痕迹在一处偏僻巷口停止，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

　　是仅仅和她开玩笑，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中杂乱，失落着走回府中。

　　绿笙拽住阿萍，见她似乎有点神志不清，又在其眼前晃了晃手。

　　“阿萍，怎么了？”

　　阿萍摇摇头，稍恢复了些神色。

　　绿笙如往常语气道：“我见今日府上两名侍女浑身湿透，她们道是不甚摔倒所致，平日里这两人便不怎么守规矩，的确该教训一番。”

　　随即看向阿萍手中线绳，话锋一转，道：“是你做的吗？”

　　阿萍顿感疲惫，摇头轻声道：“不是我。”

　　绿笙含笑，似是抓住阿萍的把柄，暗道这丫头教训起人来倒还挺利落机敏，早就知道那二人经常有意无意奚落阿萍，更因其调至后厨而冷言冷语，如此一来，那二人定会收了心思，不再招惹与她，看来这阿萍日后可得栽培。

　　于是柔声道：“去把客房的木桶收拾好吧。”

　　阿萍点头，轻一苦笑，未做解释便颓然离去。

　　收拾罢客房，阿萍推着满载食材的车，望天上之云，想到自己在府中全无可信赖之人，尤其阿福这事，若同小姐或绿笙讲了，也不知她们会不会答应帮忙。

　　在后厨若真的待上一月，心思已被磨个大半。

　　心中正是难过，却见一个影子映在食材上，从正发呆的阿萍手里抢过木车，直接推向前方。

　　“时光如此美好，干活却哭丧个脸。”

　　姜兴的声音懒洋洋传来，似是刚刚睡醒一般。

　　“不好意思。谢谢您。”

　　阿萍回过神来，紧走几步，跟上了前面推车的姜兴。

　　姜兴看向身旁阿萍，随意道：“每天看你干活那么卖力，脾气又好。”

　　阿萍以为仅是客气之言，刚欲从其手中接过车，却只听姜兴的后一句接道：

　　“我都想欺负你一下。”

　　姜兴笑着，手上用力，车一歪，不等阿萍接手，食材便滚落一地。

　　阿萍只感莫名其妙，怒从心头起，却不好发作，赶紧低头去捡，努力克制心中愤怒，吸口气冷声道：

　　“您其实不用这样，您与徐尧大人早就相识，入府的原因不言自明，又何苦为难我一个下人？”

　　姜兴眉目稍动，暗道有意思，支起推车，随手捡了菜放上，对阿萍笑道：

　　“观察细致入微，还算有些潜质，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其实无需如此劳累。”

　　“那多谢您了。”阿萍不悦地捡起最后食材，正要推，又被姜兴接了过去，借用她方才之语道：

　　“你一人无法办到，找些人分担便是，你又是何苦为难自己？”

　　阿萍似被猛然敲醒，可一时间又不知如何作答。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姜兴看着阿萍，续道，“这句话你不会不懂吧？”

　　姜兴见阿萍目光有变，应是已明白他所言之意，遂柔声道：“还挺期待你后面表现的，别让我失望。”

　　不多时回头，见阿萍仍陷入深思，冲其道：“还不回去，你不怕你那绿笙姐说你？”

　　阿萍抬头，跟上姜兴，凝视前方道：“姜大人，谢谢您。虽不知您入府目的，可阿萍知您好意，实际上，当前正有一事苦恼，还需请您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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