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躺枪啊
“佟小姐，她可不是撞邪。是身上爬了不干净的东西而已。”翠儿忍不住说道。想起刚才在假山后抓住的小东西如今在蛇精脸的女人身上，就热血沸腾起来。
“不干净的东西？”佟毓瞪大眼睛。
“也没什么，假山后捡到的一条小巴蛇而已。”竹意云淡风轻，似乎把一条蛇放到一个人的衣服里是一件喝茶聊天再简单不过的平常事。
佟毓想到一条蛇在身体里乱窜，浑身就忍不住打哆嗦，看着竹意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少了一些探寻，多了一些畏惧。
这就是她说的，能动手就别吵吵么？
太可怕了，惹到她的下场太可怕了。
“说说吧，你和太子之间是怎么回事。”竹意对江红素出手，是她咎由自取，也是对佟毓一个震慑。
佟毓虽然看着没心没肺，不谙世事好结交朋友。但是自己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敢上来就结交的人。一来是容貌，二来是准太子妃的名头。无利不起早，而佟毓的眸底也不是那么干净和纯粹。若不是江红素的一番话，她还真不确定佟毓接近自己是有原因的呢。
而现在，这个时机问一些问题正好。
“我……我……”佟毓见心事被发现，咬着嘴唇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说说才好。
“没事，慢慢想，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竹意笑笑，莲儿安静的把茶碗续满茶水。
“是这样的……”佟毓见天子妃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人，而她又不是扭捏的性子，于是竹筒倒豆子就全说了。
原来，佟毓是当朝宰相佟文海府上的嫡出大小姐。而她上面，还有一个庶出的姐姐佟珏。佟珏就是太子南宫凌弟一个赐婚的未婚妻，也是真正的南燕弟二美人。两姐妹一个是嫡小姐，一个是大小姐。外人只知道佟家有一小姐是弟二美人，都以为是嫡出，其实不然。姐妹俩虽然是异母同父，但是感情相当要好。佟珏赐婚太子，虽然不太情愿，但是父母之命难违，还是悉心准备嫁妆待嫁。只是不多日之后，在一个月夜，佟珏突然找佟毓，叮嘱她，太子殿下是一个可怕的人，以后万万要离远点。佟毓那时候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点了头接着睡。可是早上，就听见姐姐溺亡的消息。而且婆子检查，身子遭到过侵犯。
佟毓把事情联想到一起，觉得是太子殿下害死了姐姐。姐妹情深，佟毓一心想给姐姐报仇。可是太子性格古怪，根本就不容易接触到。于是就想着和准太子妃攀上关系，然后能自由的出入太子府伺机报仇。
“那如果有一天太子落到你手了，你想好怎么报仇了么？”竹意听完故事，没表现出对她的敌意，却随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嗯？”佟毓一下子被问住了，她一心报仇，可真的没想过要怎么报仇。
是杀了他？是阉了他？是打一顿？还是怎么样，她真的没有想过。
突然觉得自己好幼稚。
太子妃看什么事情都能那么透彻一针见血，而自己全凭着一股冲动就想什么做什么，逞匹夫之勇，真是无地自容。
“佟毓，既然你能把藏在心里的这件事和我说，就是相信我不会告诉太子。既然你选择相信我，那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姐姐受侮辱溺亡的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太子殿下有关。但是那个侮辱她的人肯定不是太子殿下。”竹意摸了摸佟毓的肩头，放轻了声音说道。
“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和你说的？”佟毓瞪大眼睛。
竹意摇摇头“太子讨厌我还来不及，又怎么肯和我说这样的话。只是细想一下就知道了。你姐姐和太子是定了婚的，即使太子再好女色，也不会等不及那一时半刻去干下作的事。而你姐姐如果真是被太子侮辱，也不会去死。未来的夫君，又不是别人，憋气是肯定的，但还不至于寻短。”
竹意能说的是这些，她不能说的是，南宫凌那个人城府极深，根本就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弄死了佟珏，平白白的惹了朝中弟一文官宰相童文海为敌，稍微长点心眼的人也不会那么做的吧。而且，他收起骄纵浮夸的时候，眼神很沉稳，深邃，根本就不是好色的人。
佟毓听竹意的分析很有道理，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恨了那么久的一个人，突然就恨错了方向。感觉以后的生活都没有了方向。
南宫肃在花树后隐藏身体，这儿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伸手紧紧抓着树干，五指什么时候进到树干里还不知道。
南宫肃对竹意这个女人的心思缜密有了肯定的态度。她果真不是一般的女人，一面之间，就看出佟毓对她的利用，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命案分析的条理分明。一个闪身没看见，就把得罪的她人整的状入癫狂，被人直接抬出园子。
三小姐竹意，外人传你是草包，害的本王退婚，想用王妃之位寻找对自己利益最大的女人。早知你胸有乾坤，断不会让你又成了太子妃。为我用，留。为我敌，杀！
虫子在前面招摇，螳螂在后面虎视眈眈。那螳螂背后的黄雀呢，此时还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南宫凌在院子溜达一圈没看见表妹兰芷，心有不甘，最后来到西边。远远看见亭子里的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的表妹兰芷，一颗心就柔软起来，连带着眼眸也只紧随着她一人转动。
直至，江红素悲剧了，才把他惊的回神。锐利的眼眸四处寻找异样之时，看见肃王鬼鬼祟祟的站在一棵花树之后，双眸凝视一个地方。顺着那地方看去，意外，肃王看的竟是自己的未婚妻！
这一点可让南宫凌有些不快。
自己的东西，自己虽然也讨厌着，但也是自己的，凭什么别人这么上心的看着。而且，自己现在捡的就是当初他不要的东西。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看？
于是，鬼使神差的，表妹也不看了，直接走过来，清咳两声“肃王，本宫的太子妃哪儿值得你看着久，跟本宫说说，本宫也看看。”
肃王觉察到太子的到来，知道这时候走，就显得刻意了。索性站着没动，静了眸子转过身来，“女人很奇怪，有时候看弟一眼很丑，但是多看两眼，发现其实也不是那么丑。”
“那肃王的眼光还真是奇怪。本宫怎么看了那女人都十几眼了，还是丑的不行。”南宫凌故意又往竹意那儿瞟了两眼。然后急忙缩回来，好像再看就会忍不住吐了一样。
“许是太子殿下府中的美姬太多，一般的俗物便入不了眼了吧。”肃王轻笑一声。
南宫凌不满的皱起眉头，“要说起来，还不是肃王过分。若不是你退婚，皇奶奶能把她许给本宫么？真是一个大麻烦，碍手碍脚的。”
“太子殿下，本王不喜欢这女人都能把婚退了。父皇母后那么喜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若是真不喜欢她，大可以直接退婚。这满园的小姐，还不是任太子殿下挑选？”肃王似乎很随意的提了一个很不随意的建议。
肃王不提这个建议还罢，一提，南宫凌更苦恼起来“肃王，你以为本宫没想过？只是这女人有背景啊。她娘是夏玄月，夏玄月你知道不？是父皇和母后都钦佩的豪杰女侠。那夏玄月的女儿，他们岂会容我们兄弟一而再的糟蹋？本宫之前提出退婚了，结果父皇恼羞成怒，差一点没直接把我本宫这个太子之位给废了。”
南宫凌是演戏的高手，所以这一番试探，说的好像情景再现。唏嘘和劫后余生还历历在眼前的模样。
南宫肃闻听太子此言，心里暗恨，废了你才好。可是面上却扼腕叹息“这样啊，那皇兄就自求多福吧。”
南宫凌的一声兄弟，换的肃王的一声皇兄。两人互不搭理的关系似乎有缓和的趋势。
“哎……”南宫凌也一声长长叹息。
试探到这里，差不多也就该散了。偏巧这时候，皇后也休息完毕，来到园子，乞巧节的精彩之处才真正开始。
一院子散落在各处的小姐公子被宫女内侍召唤到一起。一年一度的上流社会的才艺大赛又拉开帷幕。
这是每个未婚男女展示自己的机会，也是觅得佳缘的平台。
只是幸好好，这个环节竹意不必参加。因为她已经有主，自然不必再去展示自己，等着哪个男人相中，上来送牡丹花。
皇后特意安排两个位子，让南宫凌和她坐在一起，欣赏大家表演。
南宫凌对竹意继续不冷不热的态度，竹意看南宫凌也是没什么兴趣的神态。
两人是被双方家长强行撮合到一起的，强扭到一起的瓜和葫芦，自然是相看两厌。
二十几个公子小姐，抽签决定顺序去上台表演。
前几个，歌舞平平，人也平平，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当佟季甄出现的时候，抬下瞬间就热情起来。尤其是上官梅香，那一双眼眸中的迷恋藏掖藏不住，都要溢出水了。
竹意的恹恹神态也一扫而空，打起精神看着从容走上台的佟季甄。
清高自负的迂腐书生，不知道会表演什么。
桌案抬上来，笔墨伺候好，佟季甄提起袖子开始挥毫泼墨。
书生，书画，还真是不分家。不过他安静作画时的神态却很吸引人。
别多想，美好的事物么，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叫欣赏。
但是南宫凌多想了。
他本来就是十分不耐烦的神情，此刻眉头蹙起的都快成两个小山丘了。
身边女人看台上的佟季甄的眼神有些过于专注了。而她的眼神好像还从没有对自己如此关注过。
自己可是堂堂弟一公子哎，佟季甄连公子榜都没上去。论身份，地位，相貌，才学，心机，哪一样输给他？
窝火。
不由得又想起肃王看着她时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复杂。
虽然肃王和自己一样是别有用心，但是也觉得窝火。
又想起这女人开出的三个条件，弟一条就是他可以弱水三千，而她，他不能管。
不管的意思就是她可以随便盯着别的男人看？还当着母后的面就这么嚣张！
哼，竹意，你当众不给本宫面子，那本宫也不会给你面子！
“季甄，你的画艺越来越精湛了。”佟季甄绘画完毕，由青黛拿着呈给皇后看，皇后微笑的点头“咱们南燕啊，若说风采风流，那除了佟相府上的大公子佟季甄，当真再无二人！”
“皇后娘娘谬赞了。”佟季甄不亢不卑的回到。
“哟，本宫刚看出来，这幅画画的可是……将军府的二小姐？”皇后又突然惊奇的问佟季甄。
佟季甄平静的回道“的确是上官家的二小姐。”
哗，一语激起千层浪。坐下的少女不知有多少心碎了。但是无疑，梅香激动了，凌乱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三年前的乞巧节，对佟季甄一见钟情，大胆的上台送了一个牡丹枝之后，三年来，不曾改变心意。今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好，真是太好了。今年的乞巧节又填一桩好姻缘。”皇后也很高兴，“等回宫，本宫就和皇上赐婚与你们……”
就在大家都交头接耳‘喜气洋洋’之时，南宫凌突然插话进来“母后，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竹意也收回眼神不解的看着南宫凌，不知道他一直都是生人勿近的死样子，这回突然发话是要干什么。
“太子想说什么？”皇后好奇的回身问道。
“母后，您有所不知。凌儿已经在上官将军家说过，和太子妃大婚之日要把上官家的二小姐一并娶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最受不了大喜大悲的自然是上官梅香。
她已经激动的准备要上台磕头谢恩了，突然被惊天一语砸下，顿时身子晃晃，一头栽倒在椅子下。
皇后更是惊讶“太子，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母后说清楚！”
“母后，各种原因，上不得台面讲。”南宫凌插科打诨敷衍一句。
皇后脸色十分不好，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竹意。但是她发现竹意神情平静，好像这一切早就知晓，也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一样。皇后不仅狐疑“太子妃，你也知道这件事？”
“回皇后娘娘，竹意知道。”竹意说完垂头。暗踌，哎，不仅知道，这个结果还是自己当初一手促成的。
早知道弄了那么大的声势还是要嫁给这个家伙，之前省省力气多好。省的现在还得用欢迎的姿态迎接小三进门。当然，他就是娶四五六，自己也会开门欢迎豪不介意。
但不知道怎么地，说是不介意，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只能说啊，她的占有欲可能有一点点强。不喜欢的东西也只想是自己一个人的。
不得不说，这一点，南宫凌和竹意的感觉倒是不谋而合。
“胡闹！”温婉慈爱的王静姝皇后终于生气了，狠狠剜南宫凌一眼起身走了。
南宫凌一句话虽然把母后惹得生气了，但是也不后悔。因为刚才看到身边女人直勾勾的看着台上的眼神，就满心不自在。看到佟季甄那副雷打不动，无风无浪的死样子就不想让他舒服。于是难得意气用事一回，突然就做了个决定。他说过要娶梅香的，虽然不喜欢，但自己的太子府那么大，美人那么多，也不差养她一个。而且，想着竹意现在就用太子妃自居，沾沾自喜，若是自己的姐姐和她分享这个称呼，不知道会怎么恼火。
南宫凌很不厚道的在等着那个场面的到来。
刚刚到的乞巧节，皇后一走，‘嘎嘣’一下就没下文了。让下面等着表演的上官兰芷差点没气抽了。
上官兰芷从刚才肃王登场看表演，就抓住一切时机对他暗送秋波。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意，肃王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她几眼就略过了。好像她和那些庸脂俗粉就是一样的存在似的。于是兰芷就憋着一把劲，寻思一会儿等自己上台的时候一定卖点力气表现。早就打听到肃王喜欢吹箫，所以，她特意准备了一首箫曲来迎合他的喜好。结果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皇后却突然起身走了！
皇后走了，南宫凌，丑货自然也走了。主角都走了，剩下的肃王自然也跟着走了。
偌大的庭院里，刚刚还是嬉笑一片，转眼间就只听见梅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昏厥的声音。
一些人都知道梅香对大学士佟季甄有意，眼看着好事将近，就弄出这桩事。也有替她惋惜的，但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的。人么，大多都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当然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而再看佟季甄，依然是面瘫似的站在台上。好像刚才的一切变故都和他无关，好像那边快哭死的女人也不曾认识一般。眼角都不曾在上官梅香身上逗留一秒，转身下台自顾离去。自始自终，他一句话都没有和梅香讲过。
梅香泪眼朦胧，看着佟季甄绝情的离开，一颗心碎了七七八八。三年的痴心相望，换不来一句关切，梅香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大殿里，皇后听南宫凌把自己的‘荒唐事’说了一遍后，从没对太子发过脾气的王静姝气的拍了桌子。
“荒唐！太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你做的太过分了。尤其是，那天……那天还是你去将军府送聘礼的日子。你这样把太子妃置于何地？”王静姝训着太子，眼角却是看着竹意。话里话外，对儿子的做法虽然不满，但事已至此，她总要给儿媳妇一点面子的。
“母后，您消消气。多大点事啊，不就是宠幸了一个女人么。父皇后宫那么多女人，母后和她们不是也都相处的很好么？再说，太子妃和梅香是姐妹，有福同享也是应当的。意儿，你说，本宫一并娶了你姐姐进府，你是不是比本宫还高兴？以后闺房之中还有可以聊的来的姐妹。”南宫凌的一问让竹意差一点在皇后跟前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高兴，姑奶奶我是相当的高兴。南宫凌，只要你把梅香一并娶进太子府，那太子府的好日子也就真正热闹起来了。
“是，竹意很高兴。”竹意对着南宫凌温柔大度的回道。但是那眼神很是意味深长。看的南宫凌心头没底，总觉得怎么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好像要给自己找来麻烦似的。不过就一个女人，再能蹦跶，还能怎么样？哼！
南宫凌狠狠瞪竹意一眼，然后抬头“母后，你看意儿也是欢喜的，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剩下的就要母后来安排了。”
皇后头疼的只能答应。
王静姝累了，被青黛扶着下去，她要和皇上商量一下，尽量让这件事情不那么失去了章法礼节。
皇后都走了，这俩人也就不必再装了，纷纷起身就要走。
皇后身边的另一宫女环佩上前“太子殿下，太子妃，皇后娘娘在玲珑阁设了宴，半个时辰，午膳就好了。”
“知道了。”南宫凌不耐烦的摆摆手，环佩躬身退下。
竹意有些烦躁，没想到还要吃了饭再回去。
既然还有半个时辰，那也不好走远，省的一会儿宫女找不到。于是竹意就带着翠儿和莲儿在园子里随便转转。
乞巧节散了，园子里的小姐公子剩下的已经不多。但是也有几个女人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走，竹意瞧了瞧，正是在院子门口暗地里菲薄自己的不知哪家的小姐。
竹意转过假山，假意坐下歇歇，实则是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涟漪，你说今天大皇子和六皇子还来不来了，急死人了。”
“我哪儿知道？香茗你好不害臊，这就等不及想男人了？”
“呸，你个小蹄子，你不想，你干嘛也在这儿墨迹不走？”
“哎，想我们花容月貌，那些凡夫俗子一个也看不上。肃王是没指望了，上官兰芷看上了。我们也只能勉为其难扒着大皇子和刚刚成年的六皇子。”
“是啊，我们一年就等这一天，终于等到了，盛装而来，乞巧节却这样就散了，真是气人。”
“要说罪魁祸首还是那个丑货，她不来的时候，乞巧节哪年不是完美收场？她一来就这么快散了，她就是个扫帚星！”
“对，就是扫帚星！不然命怎么那么硬，都到现在，还不被太子克死！”
竹意无语的看看天。这他妈真是躺着也能中枪。这俩不要脸的女人等不到男人也把这事怪到我头上。本来还想着放你们一马，现在好像也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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