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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姑表亲事


  朱茹本日日待在卫所之中,除去端午那日被放了假,连日演练竟对外间传闻一无所知。

  这日营帐中几个半大小子又趁闲着凑在一处掰扯家中通房妾氏抑或那秦楼楚馆里的“奇女子”,三句话说毕,荤话就登场了。

  朱茹本不爱搭理他们,自寻了一处坐下,扯开水囊往嘴里灌水。

  一众兵士倒也习惯他这般,暗地里给他起了个诨号叫作“河东朱”,虽平日共事关系也算尚可,不过这些个话题从来不去他跟前自讨没趣的。

  说到才子佳人那些事儿,有一小兵一拍脑袋瓜子,咋咋呼呼道:“你们知道那于山长家的姑娘罢?”

  话题一开,围坐一堆的几个顿时说起于又灵下水救人的事儿。一旁朱茹本不自觉就竖起来耳朵听,听那几个说了一通美人救英雄的话本,内心直骂胡扯,听着听着忍无可忍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走远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都什么事儿,传得要不要再离谱一点儿?说起来他还是当事人呢。

  将这事儿暂且压下不提,总算熬到军中例假,朱茹本换了一身轻便衣裳,策马去了松山书院。

  他也知道他那一肘子下去,已过去好些日子,阿琬眼上的青肿早该消了。可是不亲眼瞧瞧,总不宽心。

  唐琬却正在与人争执。这日先生讲到前朝灭亡,论及缘由,在座学生畅所欲言。众说纷纭时,有人提及“前朝末帝年仅四岁登基,太后一介女流串联皇室宗亲频频干涉朝政,终致唐亡”。那人又下定论:“前唐山河破碎,九州割据百年,实乃女子干政之过。”却只字不提唐末几个顾命大臣争权夺势,戕害末帝孤儿寡母,更有图谋不轨者…

  唐琬最见不得这种论调,这世上从来不缺叫无辜女子背了亡国灭家的黑锅的。男子们自己贪财好色,荒废了家国,最后一句“红颜祸水”就将己过推得一干二净,却依旧名留青史,受后人敬仰。只留下那些背了罪责的女子身后百年受口诛笔伐…

  唐琬少不得要与那人争执一二,最后闹得面红耳赤,那人被唐琬说得词穷,辩无可辩,最终恼羞成怒,又将族史拿来压人。先是夸耀当年赵国长公主深受帝宠却又如何贤惠,以夫为纲,嘉义伯府方才兴盛数代。又嫌不够,将唐琬与于又灵之间风言风语扯出来冷嘲热讽,讥诮他俩如何暧昧、唐琬立身不正不配与他辩论云云。最后不欢而散。

  那人是嘉义伯府旁系的子侄。

  唐琬肺都气炸了,拽住送货上门的朱茹本就是一通臭骂那个赵士勇。于又灵在一旁给亭中几个斟茶,眉目温和看着唐琬,心中计量。唐瑜一脸好笑安抚妹妹。朱茹本却是在想怎么给那赵士勇下绊子,替唐琬出口恶气,一边一口将葡萄皮吃了下去,一边把葡萄肉吐了出来。

  赵士勇自然也是要在一干“风流才俊”好友跟前贬一贬唐琬,席间被一众好友吹捧一阵,舒服许多了,又想着吃完这杯花酒回去最好再去信给家中老母,诉说诉说品行不佳的同年如何玷污学堂。

  唐琬是没有机会得见赵士勇声情并茂的家书了,倒是收到自个儿家中父母寄来的吃用。

  唐荣书信上照例与女儿积极汇报哪家或哪家打了她的主意,他和苏瑶又是如何如何立场坚定。唐琬读着家书,先头一肚子的火气早被满脸笑意取而代之了。

  唐荣最后在信中提了一笔,前几日,唐家已正式向苏家提亲了。

  唐家和苏家是姑表亲,自唐瑜幼时起,两家长辈早有亲上加亲的想法。自家人说话直白,几句下来一瞧彼此都有这个意思,就想着先做个口头约定,待孩子们大些,再问问孩子们可否愿意。

  虽说历来儿女婚事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两家长辈开明,愿意尊重孩子的想法。

  唐瑜年前已点了头,如今两家走起了章程,也就是说,苏家表姐也愿意嫁了。

  唐琬忙跑去唐瑜的采舒阁贺喜去,一双眼睛直把唐瑜盯到脸红成个猴屁股,最后红到黑了一张脸,将唐琬赶了出去,砰的把门关上。

  苏家表姐…不,现在是未来嫂嫂了,是二舅父的长女。外祖父膝下除去夭折的两个孩子,统共三儿一女,除了三舅父,全是外祖母所出。大舅父外放为官,二舅父自然留在父母跟前尽孝。二舅父膝下一儿一女,二舅母过世后,只一个自小服侍他的老姨娘照顾生活起居,并未续弦。

  唐琬小时候自然是与这位苏家表姐一道玩过的。

  唐琬被唐瑜赶了出来,一脸焉儿坏。带着冬桃跑回栖梧居写信给爹娘告黑状。封好要寄给爹娘的家书,又提笔写书信给表姐兼未来嫂嫂调戏一番。右首处,缓缓落下“元瑾淑览”四字。

  苏元瑾其实比唐琬只大了半月,恰好生在年初一,便取一个“元”字做她的名。长辈们有时没有长辈样,将苏元瑾叫做“初一”,将唐琬叫做“十五”。

  唐瑜总结曰: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将给苏元瑾的书信一并写好封上,留待送出。

  晚膳时,唐琬邀功似的将哥哥定亲的事儿一说,连遭唐瑜横眼。于氏夫妇连声恭喜,唐瑜年少皮薄,两个回合就被长辈善意慈爱的言语目光弄得脸又红成一片。平日一派正经端方的少年难得憨傻腼腆,唐琬看得啧啧称奇。

  唐瑜小时性子不如现在沉稳,端是一个调皮捣蛋的。每每都爱把苏元瑾欺负得哭了。后来越长大,越是沉稳,见了苏元瑾的面儿越发彬彬有礼的,都不知这两个什么时候偷偷看对了眼。

  唐琬看哥哥那高兴甜蜜的蠢样,说不羡慕是不可能。从前她也会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绮梦,也会幻想未来那人是个怎样的人。首要一定是品性要好,还要对她好。至于皮囊、能耐她一度以为那都是次要的。唐荣那时笑她小小年纪不知羞,人小鬼大,她却与父母兄长一本正经道:“皮囊总有老去的一日,日子好坏是俩口子一道过出来的,唯独品性不可不看。”

  再大些,她又明白,能耐或许也很重要,书中的前人旧事教会她贫贱夫妻百事哀,再好的情分也少有架得住家徒四壁、柴米油盐的。

  唐琬想着想着,摸了摸衣裳口袋的位置。

  那位置的内袋里搁着一块通透的兔子玉佩,是某个少年落下在地,被她捡了起来,收在手里。

  说来巧得很,她正是个属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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