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鸿门午宴

　　唐家兄妹俩按着原路摸索着回了客栈，拜帖早前已叫唐鹿投去于家。过了两日，唐瑜将一应琐事料理了，就带着唐琬与冬桃、唐虎、唐鹿三个家仆驾了车马往城外而去。

　　于家府邸内含在松山书院之中。松山书院建于松山城南边，就是步行也不过是耗费半个时辰左右。书院四处为翠竹环绕于中，四季长青。乍一看单调沉寂，实则坚韧挺拔。

　　与雨花阁一般，书院朝南大半地界供学生们日常使用，只朝北一侧划了一道长墙围起，以一道落锁的月亮门用作平日出入口，即为于家人生活起居的府邸，且有专人日夜站岗守门。于府往里又分了前后院，是个前后四进的宽阔院落。前院是于家男子处理事务、会见外客之所，后院居住着于家女眷。府里主子不多，只于向之夫妇和一位嫡出的小姐。其余的，便就是成群的仆役。

　　听闻于夫人自幼身体病弱，能够为于向之生下独女，已是凶险。故而那位小姐据说也处处肖似其母，不止容貌相像，身子也如其母一般，自幼病弱，早年几乎夭折。惹得陆老相爷担忧不已。

　　唐琬很快的，就见到了哥哥口中那个几乎夭折的于家小姐。

　　于向之在唐琬兄妹幼时是见过他俩的，还亲手抱过彼时方才四、五岁的唐瑜，也因此唐瑜对于向之尚有一、二分印象，唐琬倒真是头一回拜见这个传言中离家出走，把自家老爹气了个半死的于世叔了。

　　于向之形容整洁，面相清秀，双目炯炯有神，周身散发清淡的兰花与墨香混合的香气。他先是与唐家兄“弟”两个行了见面礼，又为他俩引见妻女。

　　“虽说男女有别，但咱们两家可不讲这些个规矩了。”引见罢，便请所有人直接落座，叙话家常，不避讳男女。

　　确如哥哥说的，于家小姐与于家婶婶当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如今看着，就是衣着品味也是一样的。于小姐容貌秀美，天然不加修饰，一派本来颜色就已是清风明月，叫人赏心悦目了。

　　唐琬在看她，她有所觉，也看过来。两人相视礼貌一笑，唐琬便挪开头去，未曾注意对方还在看着自己。

　　于向之已为唐瑜和唐琬安排了居住的院落，是靠近于家后院的前院一处地界。于向之与唐荣多年相知，因而唐瑜并不多加推辞，只一概应下。

　　兄妹二人来于府时辰尚早，正好稍作整顿，与于家人一道用午膳。

　　于向之给唐琬安排下一处临湖而建的院落，名叫“栖梧居”。栖梧居主院背靠后院，与后院不过一墙之隔。主楼又为湖水包围三面，出入全凭小舟，但凡有人接近，厢房窗几便可一眼看见。想来，于向之考虑她女子身份，这是暗中照拂她。于夫人也派来几个心腹的丫鬟帮着服侍唐琬日常起居，她们四个早得了夫人跟前赵嬷嬷训示，知道唐琬女子身份，是可靠得用之人。

　　唐琬很是感激，唐瑜也再放心不过。且唐瑜并着唐鹿就住在这栖梧居临近处。至于唐虎则暂住了马房一旁的耳房，就近照料马匹。

　　待引路的管事离去，冬桃一面收拾行囊，唐琬则去了栖梧居四处转转。栖梧居算是有一半建于湖中，占地不大，但却起了三层楼高。一层可用作会客，二层用作休憩，三层却是少有的搭设了半个天台与后院那头墙头的假山乱石相连，实是有些许离经叛道的样式。那管事的有提过，这栖梧居在两、三年前还划归后院，就是那封路的围墙也还是新建不久的。就是不知何故，划去了前院。

　　站在这天台之上，可一眼瞧见后院几个院落。其中一处，几个丫鬟婆子往来穿梭的，显是有主子居住的。可这府里，统共也就三位主子吧？

　　唐琬正惊诧着，忽的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那不是方才见过的于小姐是谁？

　　只见不远处于又灵像是从哪处才往闺房回，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紧跟她身后。主仆五人一路穿行，进了院子主屋，就瞧不见了。

　　唐琬复又风中凌乱片刻，便下去二楼厢房。兄妹俩未来时，于夫人已命人里外打扫干净，故而冬桃只需将携带衣物书册等物件摆放好即可。

　　唐琬叫冬桃自去歇息一会，她也脱下外层衣裳，就着软榻闭目养神，却不知何时，无知无觉睡了过去，到了午膳时分，才被冬桃轻声喊醒。

　　于家人平日用膳是在于向之夫妻俩院中厅堂，不免人少寂静。今日起多了唐家兄妹两个，顿时热闹许多。瞧得出来，于向之夫妻俩是真心欢喜，一个劲儿的命人给唐瑜、唐琬布菜。于又灵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少有言语，停筷就箸。唐琬有时看她一眼，她只满眼笑意回看过来。

　　唐琬越看那于又灵越是觉着有些许眼熟。心想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呢？唐琬一口将嘴里的藕片咀嚼仔细了吞下，又抬起头看于又灵。那边于又灵立马双眼带笑看过来。那双眼中带了点儿狡黠，仿佛在与她说:瞧，又被我抓住了。

　　是了，于小姐的眉眼与那桃树下的少年是有几分相似的。

　　想通了，唐琬也不偷看人家了。听那边于向之与唐瑜提及:“…来年圣上加恩科，有志学子可下场一试身手。”

　　唉，哥哥准备乡试，她却要准备嫁人呢。也不知未来夫君是不是个歪瓜裂枣，万一太丑了，可否酌情和离？爹娘会帮忙的吧？

　　又想，如果未来夫君有那桃树少年那般好看，就好了。圣人云:秀色可餐也。

　　不过那个少年，可惜个头矮了些，男子么，总归还是高大威猛些要好…是了，那少年，差不多也就是于家妹妹这个个头。不好，不好。

　　可说到那少年，唐琬又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价值连城的玉佩，还未归还呢。

　　于向之与唐瑜交代过，又与唐琬委婉道:“阿琬无意为官，平日里除去必要功课，可自在些。出门去时，务要来与我、与你哥哥说道一声。”

　　“叔叔婶婶请放心。”唐琬很乖觉，更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出门在外的，虽说松山民风淳朴，但天下何处也是不缺鬼祟之徒的。

　　陆七娘喜欢唐琬，也道:“阿琬无事可常来我院中玩耍，你与灵儿年岁相仿，也算半个自家兄妹，日常相处不必拘束太过。”

　　唐琬以为这话明面上不算逾礼，于家叔叔婶婶又知道她真实身份，当下便应下，倒也并未多想。

　　饭桌那一头，于又灵却仿佛想到什么遥远之事，满眼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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