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陈长安今天新瓷出炉
推陈出新发明创造很难，但依葫芦画瓢总归是简单了不少。
在接下来的好多天里，陈富贵和宋青俩人始终埋头在小院子钻研调釉，但这几近与世隔绝般的生活并没有让他们觉着无趣，反而摆弄起来比以往还要更有趣一些。
虽说画虎类猫，多次调试之后仍旧没法达到自家少爷所要求的梅子青，但在陈富贵和宋青两人眼里，这层出不穷的青色，足以取代当前陈家瓷窑的普通白瓷，哪怕最终梅子青调不出来，凭着这眼前的几款青色，也只会让自己在瓷窑的地位变得更高，最起码，娶隔壁翠花的钱铁定是筹够了。
期间身体已经慢慢调养过来的陈家二小姐有来过几趟，看着眼前的各种青色，也是满心欢喜，搂着陈长安便是一大口亲亲。
“最近外面苏家的店铺在城西是越开越多，原本质地就比我们的好，现在价钱还低了不少，把我们城西的瓷器铺压得根本喘不过气来。其实，哪怕放弃城西这一块，我们也还能继续运作下去，但老太爷说，苏家恐怕不只是想要城西，怕是要剑指整个椋安。”
“老太爷还说了，要我们做好准备，要是扛不住，就得把瓷器铺开到左家垅去了。”陈长宁坐在前厅，手里把玩着刚烧制出来的青色瓷器，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但照现在看来，要去左家垅的，恐怕是苏家了。”
陈长安靠在椅子上，一边品着今年的新茶雾青，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二姐这就满足啦？等梅子青出来，保准你会觉得现在眼前这些都只是劣质产品。”
陈长宁把手里的瓷器放下，站着走向前门，阳光照着，拉出一个好看极了的身影。
“好好好，二姐就等着你说的梅子青出世。”
陈长安依旧靠着椅子上，半天不带动一下，不时品一口茶，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你们对瓷器一无所知。”
倒在椅子上睡着的少年喃喃自语。
......
自从第一次来瓷窑找陈长安以后，方宝儿四人便每隔两天来一趟，说是来求知辩学，但其实更多的是出城走走，顺便听自家先生讲故事。
陈长安知道的故事很多，但大多数都不太适合讲给孩子们听。其中涉及到人性和社会阴暗的一概略过，只道你们还小，以后便会知道了。
要说讲的最多的，还是各种历史故事，类似三国演义、水浒传之类的，讲到桃园三结义，方宝儿便不知道从哪掏出三根树枝，硬拉着其他几名学生要瓷窑四结义。
除了舒望死命坚持不跟方宝儿做兄妹以外，林云开和林月明最终还是屈服于方宝儿的yin/威之下，之后便是三人连着甩了舒望好几个白眼，最后林月明于心不忍，先原谅了舒望，剩下两人便也不好再生气。
陈长安在一旁看着也是哭笑不得，尤其是舒望在拒绝方宝儿要结为兄妹的要求时，那眼神闪烁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喜欢隔壁班靠窗女孩的他。不得不说，年轻真好，情窦初开，甚是美丽。
但要说孩子们最爱听的故事，则是西游记无疑。别说方宝儿四人，甚至连柳儿都对齐天大圣情有独钟，整天看着天边的彩霞问，少爷，那像不像齐天大圣驾着的七彩祥云，这是要去迎娶紫霞仙子了咯。
而那几天里，几个孩子整天念叨着齐天大圣的名号，吱吱喳喳个没完。
“我是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指定取西经特派使者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孙悟空...”
但孩子们的天性总归是对新鲜的事物更感兴趣，有新的故事，几人闹腾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对齐天大圣的喜爱便也减弱了几分，但唯一例外的是舒望，每天背着根三指粗的棍子，安静的站在方宝儿后边看书。
......
不知不觉中，清明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谷雨之后，立夏将至。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立夏以后，江南一带开始正式进入雨季，连绵的阴雨接而不断，一层又一层的云雾笼罩着鸡鸣山下的陈家瓷窑。
小院子里边的人依旧忙碌不休，但精神却越发抖擞，看着眼前这一批比一批好看的瓷器，亢奋到大半夜都不能睡着。
眼看着梅子青马上就要出世了，陈长安干脆也住在了这小院子里，和陈富贵、宋青两人同吃同住，乍一看倒也像是一支在通宵加班的创业团队。
陈富贵和宋青瞧见小少爷这般接地气，完全不在意亲手做这些遭读书人嫌弃的脏活，心里大为感动，做起事情来干劲十足，大有掏出心肺拼命一般。
......
尽管雨季连绵不休，但偶尔也会有放晴的时刻，所谓雨过天晴，最美不过。
在陈家瓷窑的最边上，一窑瓷胎正在进行第三次的复烧，外边站着的数人，望着久违的放晴天，心里百感交集。
除了最轻松的陈长安以外，陈长宁和桃儿柳儿都一脸凝重的等着，而陈富贵和宋青，则一直守在瓷窑边上盯着不放。
瓷窑的火早已熄灭，静静等待降温的众人都没敢开口说话，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陈长安看着众人这般紧张的样子，也是笑了笑，“都干嘛呢？轻松点，这窑没烧好咱明天再烧，不着急。”
陈长宁轻移莲步，走到陈长安的跟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些天来，辛苦长安了。”
陈长安再度笑了笑，摇了摇头，指着守在瓷窑门口的陈富贵和宋青道，“我哪有怎么辛苦，辛苦活都是他俩干的。”
陈富贵和宋青看到，连忙躬身道，“小的不敢，少爷才是真的辛苦。”
陈长安哈哈笑了起来，对着陈长宁说道，“瞧见没，这是弟弟我为你挑了两大人才，能力如何我不好说，但胜在够听话够努力。等梅子青调好，我就要回书院了，他俩就交给姐姐你了。”
陈长宁认真的盯着陈长安，也是知道自家弟弟志不在此，也没好开口劝道。
倒是陈富贵，一脸着急又不敢大声说道，“少爷，你这是不要我们了吗？”
陈长安假装一脸嫌弃的样子，“呸呸呸，什么要不要的，别搞得我跟抛妻弃子一样。”
而宋青则一直低着头沉默，大抵他原本是想跟着二小姐以报再造恩情的，但这些天跟小少爷相处，学到的太多，显然也有些舍不得，但此番倘若开口，又显得不义，只好静静的看着陈长安。
陈长安摆摆手，转身望向天边煞是好看的云朵，“行啦，别看了，我是少爷还是你们是少爷？我说了算。”
......
在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以后，终于到了开窑取瓷的时刻。
陈富贵和宋青两人小心翼翼的把瓷窑门打开，率先走了进去。陈长宁则带着桃儿柳儿紧跟其后，而陈长安则仍照往常一般，站在外边等着，但对于这一窑瓷器，心里还是多了不少期待。
陈富贵扶着窑门，宋青则伸手进去把烧制好的瓷器拿出来，两人此刻心神都有些激荡，目不转睛的盯着窑门。
尽管瓷窑内光线不足，只有边上的几个窗口能投进些许阳光，但宋青手里拿着的青色瓷器，仍旧在出来的一瞬间便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浓翠莹润的釉色均匀无比，青碧柔和宛如翠玉，又如青梅色泽般自然清新。
这，大概便是少爷所说的梅子青了。宋青手里捧着刚出炉的瓷器，内心震荡不已，而一旁的陈富贵则早已泪流满面，这辈子能做出这般惊艳瓷器来，也算是不白来了。
陈长宁从宋青手里接过梅子青瓷瓶，一边细细抚摸，一边环抱着往外走，生怕磕到墙壁弄碎了。
出了瓷窑，陈长宁便捧着梅子青瓷器冲着陈长安晃了晃，万千语言，尽在心底。
陈长安看着二姐这般得意样，大概也能猜到个几分，而宋青也是神情激动，手里的篮子整整齐齐的码着一筐瓷器，接着又看到身后跟着出来的陈富贵怀里搂着个大瓷瓶，一个劲的抹着眼泪，哭的稀里哗啦。
陈长安接过陈长宁递过来的瓷瓶，笑着对只顾着哭鼻子的陈富贵喊道，“看吧，本少爷可没骗你们，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随后转身开始离去，一路哼着不知名小调。
雨过天青云破处，梅子流酸泛青时，这可真是好看的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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