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和离
御书房烛光辉煌通亮，龙亦正犹豫了许久，摸向腰间装着青丝的香囊，腰脊笔挺，一股说不出来的惆怅和凄凉。
提笔，有力的字迹落入暗黄的宣纸之间，知道她不会留下，他想让她知道心中所念，希望她能永远记得自己一直爱着她，等着她被重伤的心能恢复，能沉淀下来，或许她有一天会回头，想着自己曾经一直深爱着她。
苏公公将此信送至永宁宫，文悠然看着信封上龙亦正的字迹，鼻子一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犹豫了许久，终是将信拿了出来。
那暗黄宣纸上的字迹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写着：
谁，弃我而去，任我半世独殇
谁，弃我之心，留我半世癫狂
谁，执我之手，定我一世安宁
你，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你，明我之意，令我此生无憾
你，助我之臂，纵横万载无双
你，倾我之心，去我一世痴狂
你，覆我之唇，慰我前世流离
你，入我之怀，除我前世孤寂
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
吻子之唇，赠你一世深情
深吻你眸，伴你万世轮回
愿，挽子青丝，不负一世情思
愿，执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长
以往再思念，他都未曾写过一封信，而自己也不想令他挂心，没有主动给他写过，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第一封信，往事一幕幕瞬间涌入脑海，心痛得无法形容，此刻，文悠然心软了，第无数次动摇了。
许久，苏公公躬身小心上前，看着脸色问：“皇后娘娘，您是不是要给皇上个回复？”
生命应该向前看，不能沉浸在过去之中，她不能留在这里，狠下心，决然地将信置于蜡台之上，看着那橙色的花苗变红，越来越大，尽管那纸间的一字一句，从映入眼帘的时候已然刺入了心中，但理智告诉她，自己早就不需要这些了！
苏公公一急，眼巴巴看着皇上一片真心被焚，急得跺脚，“哎——”一声叹息。
龙亦正知道答案后，并没有太意外，心头一阵刀绞般的苦楚，却表现得神色淡漠，似乎丝毫没有情绪，打起精神，再次忙碌于奏折批复。
三日后，天未亮，苏公公至御书房，换送皇上整夜批阅过的奏折匣子，折转回来时，他已经出去。
待苏公公将龙案上的圣旨小心收好，早膳后传至永宁宫。
文悠然这才知道，原来这圣旨是一封和离书，内容不能细听，否则会感动落泪，龙亦正保留了自己终身一品俸禄，将先前的宅子送给了自己。
她第一次真诚谢恩，先前已然将书法和丹青，以及其他物件全部焚毁，仔细打量着寝殿，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物件后，起身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下来，将脖子上的半块玉佩解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放在梳妆台上。
知道她要离开了，龙亦正心中难过不已，不安地来回踱步，犹豫了许久，想起与她分别过很多次，却从未与她道过别，终于决定亲自送她离开。
宫女太监们见皇上来了，立刻齐声行礼后远远候在一边。
见到她的那一刻，龙亦正在心里百转千回，汹涌而出各种感情，有悲伤，有酸楚，有怜惜，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在边城与悠然分别仿佛还在昨日，那般痛楚和极端的思念还清晰可见。
这么快，又要分别了，而她不会再等着自己。他心中难受复杂得紧，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许久后，喉结微微升高，轻轻走到了他面前。
他着便装，一袭干净刺目的白衣，如同初恋时那般英气耀目，尽管在心中早已下定了一万次的决心，可此刻，文悠然同样没有控制住情绪，凤目瞬间盈满泪水，待他上前了，看着他深情的眼睛，心中撕裂般的痛楚。
龙亦正痛心疾首，喉咙哽咽着，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发，知道她不可能留下，调整情绪，轻轻道：“悠然，忘记那些痛苦的过去，不要忘了我好吗？”
瞬间，文悠然哭得五官扭曲起来，努力控制情绪，快速恢复了正常，狠心回：“我会永远记得我的夫君，忘记此刻在我面前的皇上。”
龙亦正心如钝刀慢割，细细痛着，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将她抱得紧紧的，他很想告诉她自己改变了主意，不想放她离开，“悠然，你曾说过，你愿生生世世，只做芸芸众生中那个依附于我的女子，这话，还算数吗？”
“那话是对我夫君说的，皇上不是他，自然不算！”文悠然心中一阵猫抓狠挠般的难受。
她的心到底是被伤狠了，始终无法释怀，龙亦正心头痛得难受，不甘心道：“无论我以何面目示人，我只是以前的龙亦正，你的夫君！”
“回不去了，”文悠然轻轻动了动，将他推开，“你我走到了今天，已然是很难看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龙亦正恢复了淡然的表情，“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不要回头。”
文悠然的状态也快速恢复了平静，微微一笑回：“谢谢。”
龙亦正忍耐着心头极度的难受，勉强着嘴角微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旁，腰脊挺得笔直，转身决然地大步离开。
文悠然随着宫女，跨过一道道宫门，穿过一坐坐大小宫殿，大步向宫门走去，她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心情很平静，伸手轻轻覆在腹部，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知道他一直决定着自己的未来，他终是没有让他们的结局变成悲剧，尽管一时无法原谅他，但她凡是都会向好的地方去想，她会努力去忘记那些痛苦，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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