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连她的脸，都记不起来了

　　除此之外，安老先生，还有那两位秦家长老也是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眼神，只有雪凛，反而笑了起来，因为她很清楚，萧千凝不会放过萧蓁，放过那位族长夫人。

　　今日的事情发生，她更不会放过萧朗，放过整个萧家。

　　秦家族长强自压抑住心头的震撼，“姑娘这是要弑父？”

　　萧千凝微微一笑，“天地，父女，这是世间至理，人世伦常，我自然不会大逆不道，做出弑父之事。再者，萧家那位在这外城区搅弄风云，算计人心，这搅弄的是秦家的风云，算计的是秦家一族，你不该手刃这个外敌吗？”

　　秦家族长看着萧千凝，他很疑惑，这样的一名少女，萧朗那个精明算计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资质？

　　就算不能修炼，如此魄力，如此精明，如此果决，如此决断力，可比他的那些儿女们强多了，而且她敢说出让自己家族灭族这种话，也准备这样做，如此决然狠毒，颇有几分枭雄的味道。

　　甚至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萧家若是交到萧千凝手中，不出十年，定然是要金鳞化龙。

　　秦家族长的神情有些变化，眼神毫不掩饰的欣赏，“萧姑娘想怎么帮助秦某？”

　　这句话透出一种友好的意味，也是一种松动的征兆。

　　凉风忽至，萧千凝的鬓角有些微乱，缕缕青丝随风飘舞，被烧焦的衣袖在夜幕中描画出一抹凉薄的弧度。

　　她美眸半遮，眼帘微垂，沉默不语。

　　秦家族长看着她，眼神依旧欣赏。

　　两位长老看着秦家族长，表情有些复杂。

　　安老先生看着萧千凝，若有所思。

　　雪凛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呆萌，很可爱，她也看着萧千凝，有些期待。

　　一片安静，无人出声。

　　都在等待，等待萧千凝来打破这片安静。

　　萧千凝抬起眼帘来，望着场间神情各异的人们，凉凉的说了句：“能够做到不耻下问很好，但灭族总归是件大事，你得让我计划计划。”

　　这个回答，秦家的两位长老都面露不悦，因为在他们看来，萧千凝的回答颇有些敷衍，拖延时间的意思。

　　秦家族长并不如此认为，“姑娘有何想法，可随时来秦家商议，今日事情到此为止。”

　　……

　　旧城区。

　　萧千凝和雪凛日常吃饭的一间旧屋内，此刻是她和安老先生坐在里面。

　　雪凛走在半路的时候就发现安老先生脸色不对，她也清楚，必须要给萧千凝，给这位老人家一点交流的时间，所以她就嚷着晚饭还没有买，蹦蹦跳跳的走了。

　　萧千凝和安老先生都明白雪凛的意思，一少一老，也有准备谈谈的想法，只是到了旧城区，坐下后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旧城区的夜晚是了无人烟的死寂，死亡般的静寂。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人烟气息，可在此时，甚至比先前那些被人遗忘的岁月，更加的安静，深不见底的幽邃。

　　沉默许久，安老先生终于有了动作。

　　他静静地看着萧千凝，看了很长时间，想要从这个他从小养到大的少女身上看到过往的熟悉。

　　只是老人家看到的只有一张脸，一张熟悉的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安老先生满脸的皱纹，都快能整成一条河的波澜了，他叹了一口气，挑开了说：“你是谁？”

　　萧千凝的脸上不见一丝裂痕，她轻轻的笑着，像萧潆那样笑着，企图蒙混过关，可是她这十年来，从没有过温情的时候，即使她在竭力演着，也虚假的很，“我是萧千凝。”

　　安老先生面无表情说道：“我知道你是凝儿，可凝儿从来都不是一个光彩夺目的姑娘。”

　　紧接着，安老先生提出了三个问题：“若你真是凝儿，你如何接住秦家族长与长老们的那一击？如何在那样危机的情况下，分析利弊，与秦家族长默契联手？凝儿简单纯粹，又如何说出要让萧家灭族的这种狠话？”

　　三个问题，个个尖锐。

　　萧千凝斜倚着灰白斑驳的墙壁，唇角一弯，露出了一点漫不经心的似笑非笑，“老先生，你既然不愿意守着那点虚假装糊涂，我也不勉强你，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在为萧家炼制丹药，为你的潆儿在那里寻求一片安稳之地时，萧家的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

　　她有着萧潆的所有记忆，那些痛苦的，疼痛的，绝望的，全部都有，她是局外人，可以平静的讲述萧潆的所有。

　　萧千凝说了萧潆这些年所受的伤害，说了北冥枫和萧蓁之间的关系，说了萧蓁借斗兽竞技场想要她死，也说了北冥枫的退婚，说了她和萧潆间的事。

　　最后，萧千凝说了萧潆这些年来一直不敢告诉他的事情，她不是废材，不是不能使用灵力，她是自然觉醒，元素系，全属性的绝顶天才，只是她的天赋被剥夺给了萧蓁。

　　安老先生听着这些，苍老的面容上神情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可怕，他养了萧潆十六年，将她从一个襁褓中不知善恶的婴儿，养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为了她，默认了萧家对他的利用，可是结果呢，萧家竟然这样对待他发自内心心疼的孩子。

　　“萧家那些畜生，我绝不会放过他们。”安老先生手中的魔杖狠狠的砸在地面，裂开几道不大不小的痕迹。

　　萧千凝眉眼安静，淡然的声音中隐藏着冷漠，以及一丝令人畏惧的疯狂：“灭族是结局，只是结局。”

　　安老先生看着她，颤抖着唇，“萧……萧姑娘，潆儿她，有没有怪过我？”

　　萧千凝不习惯安慰人，“我怎么知道？我有的是记忆，不是思想，你也别从我这里寻求什么心安理得的慰藉，那只是自欺欺人。”

　　她的神色依然淡淡的，声音沉了下来，“再说了，那是你养大的孩子，她到底什么性情，你比谁都清楚。”

　　安老先生浑浊黯淡的眼睛红了起来，湿润的不成样子，他茫然地看了萧千凝好一会儿，吃力的想要回想起萧潆的样子。

　　“我连她的脸，都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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