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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出事


  话虽如此,楚蓁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使人回护国公府问了世子楚祐,这才知道裴耀祖几年来官品颇好,礼部学究多,他竟也游刃有余,与同仁相处和谐。礼部主客司员外郎一职算得心应手,世子说考绩过后升主客司郎中也是能的。

  她又私下里找了温柔身边的大丫鬟芙蓉、海棠,详问了裴耀祖跟温柔一起时的情形,得知裴耀祖确实对温柔满心关爱,才稍稍放了心。只她还记得初遇他时身边那个瞧着就不安分的侍女,还是樊克之见不得她烦心,派人查了查。裴耀祖身边如今伺候的都是男仆,竟是连个丫头都不见,可见是收了心了。

  楚蓁这下可算彻底放了心,开始了天天吃吃睡睡的日子。

  这一日,一早天就有些阴沉沉的,风好似突然冷了下来,空气里夹杂着寒意,吹得人直打哆嗦。云压得低低的,随风翻滚,大团大团的飘忽过去,无端让人感觉压抑。果然,还不到正午,先是一片一片的,接着便是大片的雪花撒了下来,洋洋洒洒,一会儿的功夫,院中的凋零的花木上便是莹白的一层。

  万山身边的一个小子揣着手,顺着外院一路小跑,走到拐角时雪迷了眼睛,他不得不抽出手来抹一把,拍拍肩头,更是加紧往正院儿里去。沿着偶尔飘进几片雪花的连廊往前又行了半刻,便是墨兰居的正门。守门的婆子打着纸伞,扯着他问了几句,便让他进去了。

  初雪时分,这院子里又多是还未成家的女孩儿,小丫头们都在院子里头玩雪。甬道已清扫出来,几个人围着团着雪球玩,更有甚者,小心地将扫起来的雪堆到角落里,想做个雪娃娃。粉红颜色的襦裙,月白色的长裙,脸庞稚嫩银铃笑声的小丫头,正院儿里玩闹成一片。楚蓁披着大红狐狸毛斗篷站在廊下,笑靥如花,瞧着心情十分好。

  那小子自打进了院儿便没敢抬头,跟着粗使小丫头老实本分地走到楚蓁面前,扑腾一声便跪在落了雪沫子的石板上:“见过奶奶。”楚蓁瞧着他年纪还小,这么一跪怕伤了膝盖,忙让他起来:“你是万管事身边的?他让你捎话儿进来?”

  那小子没想到主人如此平易近人,声音清朗,听着还带着笑意,原本忐忑非常的心倒是稳了下来:“回奶奶,万管事跟着爷出门了,让跟奶奶说一声,外头出了事,请奶奶这几日安心待在府中,有事让身边的人去办,自个儿别轻易出去。”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觑了楚蓁一眼,只觉得眼前之人艳丽地如同六月骄阳,脸登时红了,再开口便不如先前稳当:

  “奶奶,万管事还说,奶奶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尽可打发人去前头。真有什么非办不行的事儿,你使人说一声,前头给您备了护卫,您带了护卫再出门。”

  楚蓁脸上的笑淡了下来,身后跟着的侍琴帮她把斗篷紧了紧,瞧着她的脸色,转头柔声问那小子:“你可知外头出了什么事儿?”那小子怕自己说错了话,低头想了会儿,才慢吞吞道:“要说大事,又跟咱们府里相关的,可能就是前几个月江南洪灾的事儿似乎出了岔子,英王不知怎得闹了起来,再具体的,小子就不知了。”

  楚蓁听了,心头奇怪,这几日樊克之每日都回府,没听他提过这事儿。难道他尽数如实上报了?想到这儿,她也没心情赏雪了,以英王的脾气,他都主动示好了,樊克之还不为所动,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前几天楚祺来看她,听他说楚菡在英王府大气都不敢出,英王已许久不进她的院子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脸颊反而比在闺中时还瘦削,还得天天去给英王妃请安。因她刚入府时嚣张无比,府里其他侍妾如今时不时刺她几句,往往把她气个半死。如今她就盼望着自己能一举得男,在王爷面前挣个脸面。

  如此看来,英王已放弃跟樊克之交好了,毕竟俩人若真说起来,算半个连襟。那江南洪灾出事,八成就是英王挑起来的。楚蓁想了半日,仍是毫无头绪,索性放开不再想,如常用膳、歇息,只是这日她特意午后多睡了会儿,直到樊克之回府时还很精神。

  樊克之进门时,雪还未停,半空中大片的飘洒,好在他如今出入都是坐马车,披风落了薄薄的一层,进了屋门便化在上头,浸湿了披风。他也不敢往内室去,先去屏风后换了外衣,将冰冷的身子烤得暖和些,才去里头寻楚蓁。

  无论多晚回房,樊克之都会先仔细看看楚蓁,哪怕她熬不住睡着了,也必得看看她的脸色,摸摸她的肚子。楚蓁如今没怎么显怀,腹中的宝宝也没有胎动,也不知他为何这么爱摸,恨不得眼睛都长在她肚子上。

  今晚也如此,只他没想到楚蓁今日精神头很好,正笑盈盈地坐在桌旁等他,桌上摆了他爱吃的菜,热气氤氲,他一瞬间竟有些恍惚。楚蓁见他迟迟没动,轻声唤他:“元哥哥,发什么愣啊?外头这样冷,赶紧坐下喝杯热茶,用膳。”

  樊克之神思清明起来,在外头奔波了一天的心霎时暖了,他步伐轻盈地行至桌旁,照例先映着灯光瞧了瞧她的气色,见她面若芙蓉,眉眼舒展,便又伸手轻抚了两下她的肚子:“好像大了些。”他眼中放光,惊喜道。

  楚蓁听闻赶紧自己摸了摸,并没有多大感觉,甚是疑惑:“真的吗?我感觉跟前几日没什么分别。别站着了,赶紧坐下用膳,忙活了一天,累了吧?”她拉着樊克之坐下,亲手为他摆箸,添了碗粳米饭,舀了勺当归红枣鸡汤。

  樊克之接过汤盏,几口喝了下去,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我如今跟有孕的妇人吃一样的东西,真是有趣。”楚蓁听了,想到这当归红枣鸡汤是补气血的,便嗔了他一眼:“连日里不得歇息,这汤正好给你补补身子,侍书炖了半日,入味着呢。”听着,还有些不舍得的意思,逗得樊克之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自从楚蓁发现他晚上回来有自己陪着才会正经用膳,她便每日里都等着。只是以往她入夜不久就犯困,今日下午多睡了会儿才精神些。夫妻二人,近日来竟是难得的说说话。

  她静静坐在一旁,眼神温暖地看着樊克之,瞧着他脸上没多几两肉,想起他在外头的辛苦,有些心疼。他用膳时,面容沉静,手指轻动,碗筷稳当,喝汤甚是文雅,一点动静也无,不像个沙场上征战之人,倒像个重典识仪的读书人。

  楚蓁这样虎视眈眈地坐在一旁,难为樊克之依然不紧不慢地用完了膳。他擦完嘴角,一旁伺候的人换了碗碟,上了茶水,便陆续退到外间,只剩夫妻二人在内室。樊克之偏头看楚蓁,见她还是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不由得更为开怀:“蓁儿,是不是觉得为夫看起来越发英武了?”

  楚蓁沉浸在痴迷中的脑子登时清醒过来,脸红得快烧起来了,羞窘得很。她觉得自己也太不争气了,居然能看自己夫君看入迷了。见樊克之温柔的笑着打趣自己,实在躲不过的她忙开口问道:“白日里万管事让人进来说了些话,我听着有些糊涂。元哥哥,你与英王……”

  樊克之眼中还带着笑意,轻轻点点头:“本来我的奏折上虽将江南之事说得清楚,只含糊说了几句与英王有关,没成想圣上大怒,在紫宸殿训了英王一通。”他敛了笑意,端起热茶吹了吹,语气平静道:“今日英王上书辩白,把事情往轻里说了三分,说有人蓄意陷害,圣上便使人叫了我去,问了几句。”

  他虽没明说,但圣上应当是没给什么好脸色。圣上近日里接连训斥太子,虽都是些小事,却让人寻出一丝不寻常来。听说,宫里的皇后娘娘都与圣上争执了几句,要知道,皇后娘娘向来不管前朝之事,为了太子都起了急。

  楚蓁坐直身子,眉头轻锁:“元哥哥,你说,会不会是太子的人偷偷给圣上上了密折?”樊克之眼睛微眯,屋内在烛火摇晃,瞧不清表情:“太子的事我如今知晓得也不多,圣上的人盯得紧,不敢跟他走太近。但以他以往的性子,应当不会如此。”

  太子宽仁,使的都是阳谋,甚少背后伤人。可是英王已经认定樊克之是太子的人,说不准将所有都记在了太子身上。

  楚蓁这下子是真的心疼他了:“元哥哥,那你岂不是两头受气?”樊克之放下茶杯,揽着她坐到榻上,边为她抚开眉头,边柔声宽慰她:“这些都是小事,如今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身孕,别多想,好好的养身子。”

  楚蓁往他怀里靠了靠,心里想起前段时间进宫看惠妃时听说的一件小事。如今宫里最受宠的当属进宫不久的一位华美人。年方十七,生得容貌昳丽,肌肤胜雪,尤其一双眸子,妩媚多情,水光潋滟,甚是勾人。圣上如今十日里倒有五日是歇在她的宫里,梅贵妃都要暂避其锋芒,更不用说其他妃嫔了。

  圣上年岁渐大,却不如以往清明,宠爱次子,打压太子,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如今又在女色上恣意起来,真是令人堪忧。

  俩人没再多说什么,樊克之在外头过得不松快,楚蓁便想让他在家中时自在些,也不想再引他多思。况且,自己除了出出主意,实在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只是,景泰二十五年,怕是最后一个平静的新年了。

  又过了几日,宫中又传出信儿来,有人上书弹劾太子前往山南东道赈灾时谎报旱情,私吞饷银。圣上震怒,严斥太子,说他“仁义骤失,不堪人表”,朝廷一片哗然。先前参英王的几人相继被撤职下狱,英王的声势顿时比洪灾前还要高涨。

  除了华美人那儿,圣上大都待在梅贵妃的储秀宫,竟连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都不去皇后宫里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正当此时,曾与樊克之一同南下的季子初在大朝之上站了出来,例数英王十大罪状,条条有据可查,更是激起一番惊涛骇浪。只是,季状元那日却连殿门都没走出,就被直接扔进了刑部大牢。

  这件事还没弄个清楚,便有人爆出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季状元竟是位女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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