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11
两个人约定在上午9点，地点在D市一家常年挂不上号的医院。
沈之初本来说要去接林语的，但她实在没胆子来来回回使唤这位捉摸不透的大少爷，正巧乐以阳没什么事，热情洋溢地自告奋勇要送她，林语就拒绝了，等到她到的时候男人已经先到了，正长腿交叠斜靠在门口那辆红色玛莎拉蒂前低着头看手机。
林语眯着眼睛瞧了他五秒钟，才打开车门朝他走去。
这人大约是不知道什么叫低调的吧，就这么把扎眼的车子停在熙熙攘攘的医院正门，惹得走过路过的行人没有不多看他几眼的。
“早上好。”
男人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入神，长眉也紧锁着，好像是被她这一声招呼吓到了一样，猛地抬起头，眼神还带着些没褪去的茫然，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湛，摁灭手机不动声色地揣回到兜里，朝她笑了笑，“走吧。”
林语跟在他身后没说话。
倒是沈之初，见她只默默地跟着自己，顿了顿脚步等她赶上来和她并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顾星波虽然好，但很讨人嫌，他要是问你与病情无关的问题，不回答就是了。”
这说的大约是他之前说的那位“对脑震荡后遗症很有经验”的神外科医生，林语“哦”了一声，没怎么放在心上。
从她上次出事故开始，这一年多也陆陆续续辗转看过不少医生，有冷冰冰一句话不会多说的，也有絮絮叨叨叮嘱她怎么休养身心的，林语刚开始还会在意对方的态度，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
反正都是一样的套路，问完诊就要去做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检查，然后皱着眉给她分析，最后一脸严肃地对告诉她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最好修整个一年半载，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沈之初找的这位“很有经验”的顾医生，居然长得如此年轻，看起来也没比她大多少，更没预料到，这位“讨人嫌”的顾医生，居然真的会问她和病情无关的问题，比如——
“你的眼睛不是刚复明没多久么，居然会跑去酒吧打架？”
说的是上次脑震荡之后，她因为颅内淤血压迫视神经，导致大概有半年的时间都看不见的事情。
以前的事都在病例上写得明明白白，他知道不足为奇，可从头到尾她就没有提到过自己去过酒吧的事情，只说了后来丁堰去咖啡厅闹事推过她。林语也没想通，她去酒吧这件事和病情的诊断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语慢条斯理地反问了一句：“顾医生怎么知道的？”
不是沈之初和他说过，那估计就是顾星波也在那一拨和丁堰打架的人里了。
“咳咳，”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男人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CT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躲避林语的视线，“这不重要。我看你刚恢复视力没多久，倒是没出现距离感丧失的情况，那个包扔得很准嘛。”
这么说，他那天果然是在那拨人里了。
林语抬手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第一次刚脑震荡的时候确实是分不太清远近前后，不过现在好多了。那个包的话……可能是因为以前玩过一段时间的射击，虽然分寸不如以前，但手感还是在的。”
正拿着保温杯喝水的男人猛地呛了一下。
“你这兴趣爱好还挺特别，怎么想起来学这种运动。”
想找刺激的话学学直升机驾照、潜潜水不是已经够刺激了吗，看起来端庄文静的姑娘，玩什么武器啊。
林语耸耸肩，回答得轻描淡写，“还行吧，小时候不懂事，觉得学会射击的话，以后男朋友敢出轨就崩了他……”
本来饶有兴趣的某位医生立刻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往后就被随随便地相亲了，你看看这什么相亲对象，要不是他后来推你的那一下，到现在你这脑震荡早好利索了，现在好了，又来这么一下，你还是得好好养一养，没事多吃点补脑的东西，之前的医生应该有开过食谱之类的吧？还有就是不要太用脑，会导致你头痛加重，甚至有可能会导致记忆力减退，实在太疼的话，也可以适当吃点止疼药，不过最好不要多吃……”
顾星波虽然八卦，但到底还是没忘了自己是名医生的，说来说去又拐回到病情上，不过林语的注意力已经被他刚刚的话拉远了。
“你怎么知道丁堰是我的相亲对象？”
虽然最近记性确实不太好，但她清楚地记得在酒吧那天晚上沈之初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和他相亲？”，当时场面混乱，她没放在心上，可顾星波也是，沈之初怎么知道的已经够奇怪了，居然连顾星波也知道，难道丁堰那个杀千刀的这么不知好歹还到处散布这些流言么？
“你知道那天我们为什么会和丁堰打起来么？”顾星波没回答，倒是反问了她一句，一副好像和她脱不了干系的样子。
“不知道。”沈之初那波人和丁堰打起来的时候她还没到酒吧没见过他们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本来我们都已经准备走了，哪知道那小子跟别人嘚瑟，说和你相亲放鸽子了，话挺难听的，声音又大，沈之初走到门口都听见了，就折回来直接拳头招呼上去了。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
林语听到这儿已经有些懵了，是她最近脑子不太好使的缘故吗？这个因果关系她怎么有点理解不了？
没等林语把事情捋明白，顾星波已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掩住了嘴，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转了转眼睛直接岔开了话题，若不是林语看出来他是有点心慌意乱口不择言，就要以为他有些轻佻了，“不过那天酒吧光线太暗没看清楚，没想到果然是个赏心悦目的大美人。刚要叮嘱你的我都叮嘱过了，没什么事了，片子和这个病历本拿好，主要还是静养，有什么问题的话再过来。”
本来就是忙得天翻地覆的医生，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林语自然不好再占用人家时间，一连串地应下来，收拾好各种资料病例卡就出了诊室，脑子还是有点懵。
总觉得这个顾星波说话颠三倒四的，又一副自己把什么说漏嘴了的样子，这世上是发生了什么玄幻事件时间倒流了吗？
沈之初就等在诊室外边的走廊上，手上拿着一杯热可可，低着头坐在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两条长腿无处安放。
林语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侧过头去将他线条流畅优美的侧脸望住，非常平淡地开了口，好像稀松平常地问他几点了，“沈之初，你以前认识我？”
捏着纸杯的手猛地一缩，差点把插好吸管的热可可从杯子里挤出来，眉宇间一向散漫又戏谑的男人低下头认命似的轻笑了一声，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就知道顾星波管不住那张破嘴”，复而抬起头来，好看的眸子如晨星一般明亮，隐约带着点怨念。
“我以前认识你？林语，看来你是真的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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