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君上
子壮虽然不敢抬头，但还是认真地竖起耳朵，仔细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不少人冲了过来。
“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
一个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音调不高，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
刚才从太仆府冲出来的那个佩剑首领，战战兢兢地低声说道，“小的崔四，是太仆府府卫的头领。“
“这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几乎隔条街都能听到。“那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上又冷了几分，“惊动了圣上的车驾，你们担待的得起吗?”
“小的不敢，是有人在太仆府门前殴斗，小的才迫不得已出来制止。没想到君驾路过，小的罪该万死。“
来人冷哼了一声，“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太仆府前殴斗?”
“一方是罗士诚罗大夫家的子弟，还有一位自称虎子壮，说是司寇府的暗探……”
众目睽睽之下，那太仆府的府卫倒也不敢撒谎。
他把刚才的事情给来人禀报了一遍，竟然是不偏不倚，和事实相去不多。
来人招呼了一声，好像是随后做出了什么指示。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罗家小子惊恐的声音传了过来，“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这小子刚才用飞石偷袭我……”
罗家小子一脸的郁闷，絮絮叨叨地诉说自己的委屈，子壮在一边隐隐有些不安。
不一会，又有几个人走到子壮的身边，其中一个大声呵斥道，“老实一点——搜身！”
紧接着，有两个人按住子壮的胳膊，另外一个人从头到脚，把子壮好好地搜索的一遍。
飞石囊，蒲城邑给他开具的随身凭证，几个飞羽贝，现在统统都到了对方的手中。
“风姓虎氏子壮，十八岁，身高约7尺4寸，肤色微黒，蒲城邑马正司野马吏……”
子壮听得出，对方念得是自己身份凭证上的内容。
对方又接着问道，“那司寇府的腰牌，也是你的？“
“是的，是的。“子壮点头说道，”是蒲城邑理正司交给小人的——大人，罗家小子刚才血口喷人，诬陷我飞石偷袭他们，这绝非实情。而且，他们仗势欺人，无缘无故地殴打我，还抢了我的腰牌……“
“知道了……”
来人打断了他话，脚步匆匆远去，子壮稍稍地舒了一口气。
既然有司寇府的腰牌在，想必君上那边应该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吧。
司寇府既然是君太后的势力，想来和君上的关系也不会太差。
他悄悄地抬起头，本来想偷偷地观察一下周围的动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叱喝声。
“大胆！”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赶紧把头低下，但好像已经为时已晚。
刚才按住自己胳膊的两个人，现在明显在手掌上增加了力气。
还有一只手伸了过来，狠狠地按在子壮的头顶上，一直按下去，让子壮的脸贴在地面上。
子壮不敢反抗，心里惴惴不安。
过了好一会，周围又响起了脚步声，渐渐向子壮靠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一个陌生的声音缓缓说道，“让他抬起头来。”
听到那人吩咐后，按在子壮头顶的那只手随即松开，
子壮如释重负，赶紧抬起头来，同时晃了晃脑袋，甩掉刚才粘在脸上的灰屑。
子壮抬头从下往上看去，就见一个足蹬绛红色死履，身穿一身华丽锦袍，腰间挂着一块圆形青色玉佩，头戴朱缨金冠的圆脸少年。
他正站在子壮身前一步远处，手中还把玩着自己的飞石囊。
那少年也一脸好奇地望着子壮。
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身边还有四个全身穿着明晃晃甲胄的卫士。两侧各有一个，身后还有两个，一个个威风凛凛，手都按在剑柄上，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那少年两只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好奇，目光落在子壮的脸上好久，好像要看出点什么。
子壮惴惴不安地打量着对方，心中暗暗猜测对方的身份。
“大胆！”
少年旁边一个侍卫怒喝一声，子壮连忙低下头。
那少年皱皱眉，瞪了那侍卫一眼。那侍卫脸色一变，低下头，再也不敢出声。
少年的目光也从好奇转变成戏谑，又走进半步，竟然在子壮身前蹲下来，饶有兴趣的问，“刚才他们告诉我，说你刚才用这石头偷偷砸他们？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平常就是把飞石藏在这布囊里吧?”
子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中暗暗猜想这个少年的身份。
看他衣着华贵，头戴金冠，周围又警卫森严，子壮心中暗暗叫苦。
若是自己没有猜错，此人应该就是当今的君上了吧？
子壮又记起车振当初告诉自己的肉参和寺人之事，头皮不禁隐隐发麻。
“你也不要害怕，砸了就是砸了。”
那少年转过脸，远远地打量着那些跪伏着的贵族子弟，若有所思。
他又正过脸来，一脸怀疑地盯着子壮，“我就是有些拿不准，一二十步的距离，你竟然能够准确命中，而且把他的脑壳子都打破了？”
子壮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那好罢。”那少年好像玩兴大发，一脸的兴奋，“你再扔一个我看看，如果扔得好，寡人重重有赏！”
寡人？果然是当今的君上，居然还真是个小孩子。
子壮心中忍不住哀号一声，天哪，我怎么会落到这个性格乖戾的君上手里？
这时候容不得子壮想三想四。
就在那少年话音刚落之时，子壮便觉得刚才按住自己胳膊的两个卫士，手下一用力，扯着自己的胳膊，把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
又有一个人从地上捡了一颗卵石起来，不由分说地塞到他的手里。
子壮茫然不知所措，扔一个让他看看，往哪里扔？
“君上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愣着干什么？”刚才递给他卵石那个卫士大声地喝斥道。
“往哪里扔？”子壮脱口而出。
子壮被卫士从地上扯起来的时候，那少年已经被先前的四个卫士护在身后。
君上这个时候推开身前的一个卫士，伸出手臂，指着前面那群跪伏在地的几个人，嘴里说着，“一、二、三、四，你就打第四个那身穿蓝衣的家伙。”
子壮放眼望过去，那前面从左手数起第四个蓝衣的家伙，恰恰就是罗家小子手下的几个恶奴之一。
子壮眼珠一转，忧心忡忡地说道，“小的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你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刚才他们还说你心地险恶，下手阴毒，现在你倒装着悲天悯人，怜惜起别人的性命来了。”那少年呵呵笑着，讥讽了子壮几句，把手往下一挥，语气忽然一阵阴冷，“他若是出了人命，有我在这里，你还插不上嘴。但倘若你不中，则是欺君罔上，你还是好好顾及你自己的性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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