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两难之局
因为担心蒲伯文的人还会很快回来，彭昂不想在这里久留。
他三言两语，言简意赅，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就和国都来的暗探匆匆离开了。
彭昂走后，子壮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那块代表着暗探身份的腰牌，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之中。
那腰牌是椭圆形，鸭蛋大小，大约有半指厚，是用黄灿灿的金料（青铜)铸造而成。
顶端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穿孔，想来是为了能够系上绳子，方便挂在腰上。
腰牌的一面铸有“暗探”两个阳文，另一边则铸有“大司寇府”的字样。
钟吾国各邑城的理正大人，实际上是归于国都的大司寇府管辖，子壮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看到这几个字也没有感到奇怪。
按照彭昂刚才的说法，这腰牌并不是专门为他铸造，只是暂时借用给他而已。
等子壮正式加入理正司以后，国都的大司寇府会根据他的职责和级别，给他专门铸造一块特定的腰牌。无论是图案还是其他的设计，新的腰牌都会比他手中这块复杂和精细得多。
这块腰牌只是暂时借用而已，彭昂也是为了有备无患，担心蒲伯文的人突然行动，动用官府的力量，欲对子壮不利。
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子壮就可以亮出这块腰牌，以理正司暗探的身份自居。
对方必然会投鼠忌器，不敢随便把他怎么样，最起码也会知会理正司一声。
当然，这是彭昂做为一个“朋友”——而不是理正司的同僚，送给子壮的一件小小礼物。
理正司刚才通风报信，而且把丁圆润几个目击者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则是理正司表达出的一点小小诚意，当然也是他们强横实力的一个有力证明。
至于子壮愿意不愿意加入理正司，彭昂当然不会强人所难，给了子壮半天时间考虑。
因为时间拖得越长，对于子壮的处境越不利，理正司收拾残局也就越麻烦。
这一点，即使彭昂不说，子壮自己也明白。
理正司的暗探决断干脆，出手狠辣，迅速做出对丁圆润五个目击者杀人灭口的行动，也算是帮了子壮一个大忙。
不过，这五个人本来就听命于蒲伯文，如果长时间没有向他汇报监视自己的情况，反而一去不返，销声匿迹，一定会引起蒲伯文的猜疑和警觉。
即使蒲伯文因为各种原因按兵不动，但这事情也不可能不了了之。
活生生的五个人就这么忽然没了，他们的家属和亲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事情倘若一闹大，只要稍一追查，自己在挖掘地道的事情定会暴露无遗。
所以，彭昂刚才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五个人是杀，五十个人也是杀，越早动手，麻烦越少。
但是，如果子壮决意加入理正司，不但要袒露小主有喜的隐私，自己以后的性命和前途，恐怕就会和理正司，大司寇府，乃至背后的君太后彻底地绑在了一起。
蒲大夫也就罢了，但小主孟赢雀，车家兄弟，甚至他心爱的噘儿，恐怕就会成为他不得不面对的敌人。
而这绝不是子壮想看到的。
……
子壮思前想后，进退两难，一个人在厅堂里踱来踱去，焦躁不安。
此事迫在眉睫，却没有一个两全之策，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手中紧握着那一块腰牌，现在也像一块灼热的火炭一般，让他觉得烫手得很。
可如果把腰牌还给理正司，谢绝理正司的协助，不但蒲伯文这边他摆不平，小主腹内的胎儿，唉……
……
车稳匆匆地拐进了巷子，一脸的兴奋。
这次对郯军作战，蒲城邑以弱胜强，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大快人心。
理正司的暗探，还有流民村的那些流民，因为是秘密参战，所以赏罚之事并不需要他来操心，一切交给理正司自己来处理。
不过，蒲城邑的其余参战人员，到底该怎么论功行赏，车稳还是有建议权的。
毕竟他是邑城的马正大人，也是大战的指挥者之一。
他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终于把战后的大小事务大致处理完毕。
论功行赏的细则安排，他也早就拟定好了，前天就交给了邑宰大人。
今天刚刚得到邑宰大人的通知，说他已经和家主蒲大夫商量过了，基本上没有问题，只是修改了一些小目而已。明天马正司就召集相关人员，正式论功行赏了。
一接到这个信息，车稳自然是心花怒放，第一个就想到了子壮，所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拐进小桑林巫所在的这条巷子，两个人影迎面走来，行色匆匆。
车稳愣了一下，停住脚步，远远地拱了拱手，“彭大人？”
对面走来的彭昂也怔了怔，旋即脸色如常，朝他拱手还礼，笑着说道，“马正大人，好巧。”
是啊，好巧。
车稳心里有点嘀咕，也笑着说道，“是啊，好巧，你……你也是来找子壮？”
话音一落，跟在彭昂身边的暗探脸色一凛，目光中杀气一闪。
车稳忽然后背一阵发凉，顿时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此人是个生面孔，但又跟在彭昂的身边，车稳隐隐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是啊，听说子壮住在这里，我一时心血来潮，过来看看他。“彭昂哈哈一笑，朝身边的暗探使了个眼色，接着说道，”公务繁忙，我就先走了，以后再和马正大人细聊。”
“也好，那我们就此别过。“
车稳看着彭昂他们匆匆离开，心里一沉，惴惴不安朝小桑林巫的院子赶了过去。
……
子壮焦躁地踱来踱去，可心里一点主张也没有。
这时候就听“砰”的一声，院门好像被人从外面猛力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子里大声喊道，“子壮，你在吗？”
是车稳?
事发突然，子壮还以为是蒲伯文的人冲了进来，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不过，一听到车稳的声音，他赶紧把彭昂的腰牌揣在怀里，快步走到了门廊下。
果然是车稳，他正一脸紧张朝这边张望着。
看到毫发无损的子壮出现在视野中，车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你在就好。”
车稳返身掩上院门，快步走向子壮，压低了声音。
“刚才我看到彭昂他们了。”他似乎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他身边那个人有点古怪，杀气太重，让我感觉很不好——我还有点担心你呢。”
想想自己刚才有点大惊小怪，车稳尴尬地笑笑，“小桑林巫在吗?”
子壮摇摇头，“你刚才看到彭昂他们了？”
车稳点点头，有些责怪地看了子壮一眼，“以前就叮嘱你了，以后少和他们来往，要注意保持点距离。尤其是家主还在邑城内，如果被他知道了，这事情恐怕就有些麻烦了。即使他不在邑城内，你也要担心有人会别有用心，存心挑拨。你现在好歹是马正司的野马吏了，也算是家主的半个家臣，不可能和以前那般随心所欲了。”
子壮点点头，车稳摇着头，走进了厅堂之中。
“我们坐下谈吧，论功行赏的章程已经出来，我今天先和你透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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