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科举五
颜偏偏在雍帝身边见到了夏总管，想起在后花园见到的一幕。
只是可惜在来往的大臣中没有见到当初的那个小厮。
夏总管就站在雍帝身后，作为跟在雍帝身边最长时间的老人，是在三个贴身太监当中靠雍帝最近的。
做的是为雍帝斟酒，布菜的活，虽然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却也能看出雍帝对他的信任。
雍帝生性多疑，能让夏总管靠近，经手到嘴中的事物，就已经是极为信任的表现了。
除了夏总管还没有谁有这种待遇，哪怕是对待后宫嫔妃，雍帝也从不在其宫中留宿，多数时候都会回到乾坤宫独自就寝。
所以别看夏总管只是一个太监，但他却是雍帝身边最受信任的太监，他的一句话顶的上别人十句。
颜偏偏和南宫徒互看了一眼，同时想着那小厮口中的公子好本事，能让这样的夏总管为他所用。
喝一杯辛辣的烈酒。醇香入喉，颜偏偏原本就偏红的脸蛋变得更加深红，眼神视线却是越喝越清明。
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身边的南宫徒欲言又止，想劝颜偏偏别喝，还没等开口，颜偏偏招招手，侍女又给她送来一壶。
倒一杯闻了闻，没有刚才那壶的浓香了。
尝一口，淡淡的酸甜味。
只是普通的果酒，颜偏偏瞬间失了喝下去的兴趣。
放下酒杯，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扳指。触手温润冰凉，缓解了酒后燥热。
南宫徒见她不再喝，倒是松了口气。
是真怕颜偏偏喝醉，在场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出丑，好楼井下石。
还有那给颜偏偏下套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所动作。
雍帝挥挥手，不明所以的舞姬们被侍卫带走离开了御花园。
大臣们脸上的兴味随着舞姬的离开，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当最后一个舞姬消失在御花园，所有人都保持静默，御花园里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花柳的声音。
雍帝居高临下的扫视众臣，包括颜偏偏所在的皇子公主队列，一个都没有落下。
被他扫过的大臣们纷纷低头，默不作声，极个别甚至在瑟缩发抖。
犹记得雍帝即位之初，不正当的夺位手段，多的是有不服，不从者，其中大部分都被当场诛杀，少部分留下关进天牢，。整日严加拷问，各种酷刑齐上，每日三个时辰挂在城门上杀鸡儆猴。
每一日上朝都有官员被天牢侍卫拖走，在午门斩首。
那段时间，宫里说一句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官员们下朝都是要提着衣摆，漟过血河才能离开皇宫。
雍帝现在，像极了当初那段令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里的模样。
雍帝轻哼一声，所有人的头又往下低了几分。
手腕轻轻甩动，酒杯被雍帝掷到桌上，雍帝的视线收了回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像是有人把一座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大山从他们身上移开，紧绷的弦被松开。
还没轻松多久，雍帝视线垂落，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次科举的三甲何在？”
南宫煌的心陡然收紧，心里慌得厉害，立刻回头去看李温。
巫晋华见状眉梢飞扬而起，嘴角上扬，心情愉悦起来。
总算不觉得无聊了。有人比他们更快一步先发制人。
李温，刘向东三人从人群后面走出来，向雍帝躬身行礼。
“草民李温，叩见皇上。”
“草民刘向东，叩见皇上。”
“草民，韩安叩见皇上。”
雍帝没有说话，更没有让他们起来，三人只能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被用地一直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李温心里陡然漏了一拍，急忙安慰自己，面上强装镇定。
“你们知不知罪。”雍帝口气淡淡的说道。
此话一出，现场的官员一片哗然。
李后用眉心紧蹙，右眼皮狂跳不止，面上惊慌失措。
“爹！”
李庆历正背对着他，头向上抬起，看着亭子中央的雍帝，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变得青白。
李庆历身为李皇后的父亲，大雍三位宰相之一。
李家在朝廷中的地位说得上位高，却担不起权重二字，处境既尴尬又艰难。
李庆年自己虽然是个宰相，负责的却只是草拟诏令等琐碎事务。
说的直白一点相当于雍帝秘书的一类角色，没有一丁点实权，所有活动政务都在雍帝的要你子底下进行，就连平日办公的地点都里雍帝不远，只有一墙之隔，被侍卫严加看管，到了傍晚结束工作才能回李府。
而李家其他人，包括大儿子李后用也是如此，都是官职高，却没有实权。
李家要想翻身就得打破现有的窘境。
李温就是李庆年这次展开试探的棋子。
赢了李家更近一步，南宫煌的太子之位会更加稳固。
输了，也不过是损失一个无关紧要的远方亲戚而已。
但照现在雍帝对此事的态度。
李庆年的心不断往下沉落到谷底。
看来雍帝是真的不打算给李家一点机会。
李庆年忽然有些后悔当初选择为了李家，一心把长女推向皇后的位置这条路。
一时的分光有什么用。国丈，说得好听罢了。
李温在雍帝问话前，满脸志得意满，幻想着雍帝是不是要给自己额外的赏赐。
但此时已经是抖若筛糠，连头不敢抬起来，更别说对上雍帝的视线。
而在他边上的刘向东，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摇。
不论是在李温轻视他的时，还是在面对此时雍帝的责问。
“皇上，恕草民愚钝，不知道皇上所问何事？”
雍帝眼眸眯起看向刘向东，“不知？你们胆子不小，竟然敢在科举舞弊。”
众臣安静一瞬，一瞬过后，举园喧腾。
夏总管不着痕迹地朝南宫烨看过去，有马上收回视线。半合着眼皮，静静的站在雍帝身后。
南宫烨面上做震惊状，满脸的不敢相信，眼角偷偷瞥向南宫煌。
见他脸色青白，一副惶恐模样。
就像是长久的压抑终于得到了释放。
南宫煌你也有今天！害怕吧！恐惧吧！这只是开始而已，终有一日我会把你取而代之。
母后最喜欢的人会是我，父皇最看重的人会是我，太子之位会是我，就连九五之尊的皇位也会是我。
你就该像一条丧家之犬，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这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闫祥昊慌慌张张的从人群中踉踉跄跄地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此事与臣无关，与臣无关，皇上！”
闫祥昊是从雍帝即位初侥幸留存下来的官员，见识过雍帝的手段。
此时一听自己主考的考试有人舞弊，当真是被吓的肝胆俱裂，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往外掉。
雍帝见不得他这种模样，皱着眉头挥手，对他说道：“没说和你有关。”又再看向刘向东：“你们是认，还是不认？”
刘向东缓缓抬头，“草民从未作弊，又何来承认这一说。”
“草民也从未舞弊过。”韩安紧接着说道。
三甲中只剩李温还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温回神，马上说道：“草……草民……也，也没有。”
冷汗一排排地从额头上下来，擦都擦不干净。
此时的李温呼吸急促，感觉快要喘不上气。
他知道现在该表现的理直气壮一些，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但只要一面对雍帝的时候，他就完全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当初答应李庆年参加科举的兴奋劲儿，和对未来的各种幻想现在通通都被他推在了脑后。
“哦？是吗？”雍帝缓缓立起：“既然你们都没有舞弊？那就这样，来人呐，上笔墨。”
李温舔舔自己发干的嘴唇，感觉到自己的舌尖在颤抖，入口一片冰凉，一直到心口的位置，遍体生寒。
上好的笔墨纸砚被摆到三人面前。
雍帝开口说道：“西凉是我大雍心腹大患，犯我边境，杀我子民，夺我粮食，你们说该如何应对？”
刘向东和韩安略微思考，提笔开始在白纸上打草稿。
李温处在两人中间，手上虽然握着笔，但是笔尖颤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由于长时间竖笔，墨汁滴到白色宣纸上晕成一团漆黑。
李温想要快点结束这场煎熬，又想时间过得慢些，因为一旦停笔等待他的就如同纸上的墨点一样，是无边无际的黑色。
颜偏偏似有所感，看向雍帝身后的夏总管。
那公子想对付的应该不会只是李温一人。
很快，刘向东和韩安都写好了自己的答案，誊抄到试卷上。
雍帝身边的肖太监从亭廊里走出来，拿过三人的试卷，捧在手里，到雍帝桌边摊开。
结果一目了然。
刘向东，韩安的试卷被写得满满当当字迹工整，且有自己独特的风骨，赏心悦目。
反观状元李温，字迹疲软无力也就算了，还有大片留白，只写了试卷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雍帝看了一眼，拿起来甩手丢到李温毫无血色的脸上，呵斥：“狗屁不通。”
完了！李温脑里只余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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