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靓丽风景线

　　“是他缚住了自己，只有他自己才能破开这个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村落最高处的小树林边缘，已经重新建起了一座比当年大上不少的崭新木屋，散发着淡淡新木芬芳的屋檐下，老先生斜靠在同样崭新的太师椅上，捧着暖暖的茶壶，看着天地间成线坠落的秋雨，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说不上认真，也谈不上不认真。自从那夜被圣徒一击打昏，醒过来后，尘世间最神秘莫测的老秀才，便变成了这幅模样，仿佛不再那么嫉恶如仇，不再那么执拗不化，似乎懂得了什么叫做隐忍、变通。

　　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读了一辈子书，眼里不揉半粒沙尘，古板强硬了一辈子的古稀老人，突然学会了一辈子未曾学会的事情，这当然不是一件好事。

　　一旁丈许开外，盯着面前屋檐水发呆的柳星听得很认真，略微沉默一会儿后，她问道：“你的意思是，即使小西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再好起来？”

　　“很难。”老先生面色平静摇了摇头，平静得有些沧桑。

　　“为什么？”柳星微微蹙眉问道，神情有些怀疑，在她看来，易川完全是因为西西被圣徒抓走，才变成这幅模样，所以如果西西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没有道理不会恢复过来。

　　老先生沉默了很长一阵，才浅浅呷了一口茶，微叹说道：“这层茧是他自己缚上去的，既可以说是为了逃避，也可以说是为了保护自己，也可以说是为了履行与那小女孩之间的承诺。也便是说，从他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完全封闭了起来，不仅不再认识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就算是那小女孩，他也不见得还认得，所以，你说的小女孩出现便能让他恢复的可能性很低。”

　　略微顿了顿，他又说道：“当然，能再见到那小女孩的可能性……也很低。”

　　柳星眼神黯然了一下，心情的低落，使得她全然没有发现，老先生说完这句话时，也露出了几乎同样的神色，以及一丝稍纵即逝的强烈憎恨。

　　“他答应过小西不会伤心，所以为了让自己不伤心，他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

　　片刻后，她轻声说道：“他现在看起来确实不伤心了，但是……”

　　“总会好起来的。”老先生接话说道：“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我们都知道不能急。”

　　柳星点头说道：“只是……”

　　“算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我去看看月月他们，那不省心的小子这会儿在睡觉，你帮我看着一些，我们尽量在他醒来之前回来。”

　　老先生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柳星也不再干耗时间，回屋拿了把浅墨色的油纸伞后，便走近了雨帘中。

　　被帝国整派至山区的工匠，大多为军籍，虽说军部下的令是重建工程风雨无阻，但真正落实到地方上，也还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连日的秋风冷雨，早已使得这些大多来自帝国北方的军匠颇为不适应，不少人甚至都感染了风寒，所以，这个聚集附近十来个村子的新村庄，重建也不得不暂且停了下来，只有那些从灾难中幸存下来，早已习惯山区气候的人，还在披着蓑衣冒雨赶工。

　　村里往日死寂枯朽的景象已经焕然一新，到处都是裹着蓑衣忙碌的身影，半山腰处，也已修建起了数十座分布齐整的木屋雏形，不断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俨然已经初具规模。

　　一把黑色雨伞，一袭紫色长裙，缓缓顺着村子最高处的石板小道上走了下来，漫步在雨中，不多时，便来到村子中央那条新建的宽阔石板路上。

　　正来来往往忙碌的土民，在见到这把黑伞时，无一例外的都暂先停下了脚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默呆愣看着伞下那袭长裙，以及那双被雨水微微浸湿的紫色绣花鞋，眼中皆涌现着一丝向往的火热。

　　没人敢于上前搭话，甚至黑伞远在二十丈开外时，刚好停在石板路上的土民便皆选择了退避，直到伞下的人走过，才敢将目光重新投放在那道曼妙身形上——相处的时日虽不长，但只要是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极为冷艳的紫裙女子，是住在那座最先建好的木屋里的一行人当中，最让人不敢靠近的一个，别说这些一辈子没有出过大山的土民，便是驻守在这里的那位总管大人，在这位极美的女子强大的冷淡气场前，也是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心生任何不敬。

　　事实上，这种冷漠气场，只是柳星早年的遭遇，以及数十年孤身隐居所养成的习惯，并非刻意如此来让这些最为普通的人敬而远之。当然，即便对这些人没有任何非善意，身为知名巅峰强者的她，也不会收敛这种气息，向任何人示好。

　　村中最主要的道路并未完工，所以没走多久，脚下的路，便由被雨水冲刷得极为干净的青石板变成了被雨水浸透，又被人踩得稀烂的泥路。但，在一双双眼睛注视下，她依然走得很平稳，甚至就连那双干净的绣花鞋，也未沾上一丁点泥星。

　　直到那把黑伞在雨帘中渐渐模糊，沉默的人们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意犹未尽的先后将目光收回，重新开始做自己的事。

　　寂静了小片刻的村庄，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不过这些并未让雨中的柳星有半分侧目，踩着烂泥路走下山坡，走过小河石桥，再往前走了片刻后，她在一大片平地中搭建的帐篷前停了下来。

　　于是，本来不断有各种谈笑声传出的帐篷区，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柳星并没有走进去，略微停顿了一下后，迳直往营地旁边一个青烟缭绕的大棚走去。

　　没走几步，穿着山区土民格子布裙的林月月，便从大棚中走了出来。

　　即便格子裙已经很陈旧，还有些不合身，但依然丝毫掩盖不了她的少女灵动气息，这些时日以来，这个明显出身富贵人家，但丝毫没有富家千金骄纵气息，心灵手巧，又极为勤奋，每天忙碌于大棚中的少女，已经成了村落中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

　　“那些闲扯淡的军匠刚安静下来，我们便猜到肯定是你又来了。”看着手握黑伞缓缓走来的柳星，她笑着说道。

　　柳星缓步走近，一边抖雨收伞，一边说道：“你那不省心的小子总算睡下去了，我又不想和那老头子说太多话，所以除了这里，哪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抬头多出来的那个字，使得林月月俏脸绯红了一下，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黯然，然后飞快转过话题道：“去里边坐吧，外边冷。”

　　大棚是这里所有人共同的饭堂，所以搭建得极为宽敞明亮，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碾压得极为紧实的黄沙，干净而整洁，完全不是人们印象中的临时营地那般脏乱繁杂。

　　两人穿过十数排长桌椅，在冒着腾腾热气的几排灶台外一张小桌前刚坐下，腾出手的莫末便走了出来。

　　——（晚安，无梦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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