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都来人，太子侍读

　　除夕，李廿一起了个早，认认真真的洗漱整理了一番，便汇同了赵伯，一起到正堂给赵无敌与苏莹雪拜年。依着武府的惯例，新年这一日上午，府内主要管事和下级会带着家眷给赵无敌夫妇拜年。中午主家设宴款待，并将赏赐一一发下，以示恩信。晚上，才是各自的家宴，团团圆圆。待到初一开始，各大势力之间方会互访走动。

　　赵伯一生尽忠职守，被赵无敌引为心腹，又无妻无子，只收留了李廿一这个孤儿，从小养大，可谓相依为命。赵无敌仁厚，从不把他二人当做外人，每年的除夕，便着他二人早早起来，帮忙招呼，到了晚上，也是一起吃年夜饭，共度佳节。

　　这一上午，年纪大的，自然是赵无敌夫妇二人招呼；至于年轻人，便都交给了赵翩跹与李廿一。二人从小搭档，自懂事起，便从早到晚共度除夕这一整天，直到赵翩跹入京才分开了三年，这也是二人感情要好的重要原因之一。毕竟这种家的感觉，不做兄妹，便是恋人、夫妻，李廿一近水楼台，可谓因祸得福。

　　中午摆宴，宾主尽欢，客人纷纷告辞离去。赵无敌安坐正厅品茗，赵伯亦坐在下首，李廿一却立于赵伯身旁，一起陪着叙话，主仆关系，可见一斑。赵翩跹本想陪同，却被苏莹雪叫走，撅起小嘴，一脸怏怏不快而去。

　　李廿一近来风头极盛，初入武道，几个月来，竟做了三件名震北境乃至武国的大事。炼天级雷元入体、越两境击败烈焰宗天骄武烈、被青萝邀上入梦楼五层，早就为众人津津乐道，方才宴席，颇有点喧宾夺主之势。武府众将知他与赵伯关系，他又深为赵无敌器重，就算日后真的有所成就，也必然会报答于武府，成为总督大人的左膀右臂，说不定以后的地位犹在众人之上。再加上诸将后辈近来多受其恩惠，进步极快，是以多番夸赞，倒也没有因出身卑微而小瞧于他。此刻茶余饭后，赵无敌心情大好，不免又是调笑几句，转尔却是说起同入天都武府一事。正自闲聊，忽然有人禀报，说门外来一中年，自称天都武府来人。赵无敌听罢，眉头微皱，略作思量，决定亲自起身迎接，赵伯、李廿一跟在身后，不想刚刚走至中厅，忽听门外传来一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走来一人，哈哈大笑着拱手说道：

　　“赵兄，别来无恙！”

　　这人竟自己走了进来，毫不见外。只见此人三十余岁年纪，高额方眉阔眼，鹰钩鼻，上唇略薄，一身黑衣劲装，气场极足。初见但觉威严，细看之后又略有阴险刻薄之感。

　　赵无敌不敢怠慢，也是拱手答道：

　　“周兄，欢迎之至！多年未见，周兄风采依旧，快到堂中一叙。”

　　周姓中年也不客气，笑答：“好，好！”言罢率先走入中堂，分宾主坐定，此刻外人到来，赵伯、李廿一只能站着陪同。

　　原来此人乃是天都武府长老，名为周云行，练精三品修为，实力极强。一直坐镇京中，不知为何，今日突然来此，即便是来接人，也不必赶着大年三十，而且全无征兆，一身风尘仆仆，似乎马不停蹄，赶路至此。赵无敌心有疑惑，却暂时压下，首先寒暄：

　　“不知周兄到来，未能远迎，还望赎罪！”

　　周云行摆手，客气说道：

　　“赵兄不必多礼，我得府主号令，特来铁马城接贵千金与镇南将军之子厉锋回京。另外还有一事，府主着令我抓紧操办，因此不敢耽搁，便独自一人，赶路来此，大年三十，未得通传便直接打扰，还请赵兄见谅！”

　　赵无敌听他话中有话，接人只是其一，着急赶路还有别的目的，却仍然不动声色，开门见山地问道：

　　“原来如此！辛苦周兄为小女之事奔波，赵某感激不尽。只是听周兄言下之意，似乎另有要务，敢问所为何事，在下能否帮衬一二？”

　　周云行听此，拱手答道：

　　“周某先行谢过赵兄好意。此事确实与赵府有关，周某来此，乃是为了向赵兄要一个人。”

　　赵无敌听罢，已隐隐知其来意，此刻却故作不明，继续问道：

　　“哦？不知是何人物。”

　　周云行继续说道：

　　“此子名为李廿一，乃是赵兄门下子弟。听闻此子天赋非凡，几月来做得几件大事，早已名震京中。府主对他极为看重，欲收为亲传弟子，不知赵兄能否割爱，让周某一同带走，领入府中修行？”

　　此话一出，赵无敌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正所谓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边厢三人还在讨论李廿一如何进得天都武府，没成想那边比他们还要着急，竟然赶着过年期间便派长老周云行亲自来此要人，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李廿一听他说到武府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入门，当下喜形于色，却不敢僭越，暗暗压下，只是眼神期待的看着赵无敌，静静站在那里。

　　赵无敌怎能不知他心中想法，虽也替他高兴，却仍然心中疑惑，李廿一数月前便已成名，天都武府一直按兵不动，此刻临近年关，突然差人来此要人，就算是再着急，也不急在一时吧？定然事有蹊跷，莫非是......念及最近发生在李廿一身上的事儿，忽然想起小年那天青萝对此子的邀请，心中恍然大悟！

　　青萝背后的组织，乃是千机盟。此组织势力遍及东荒十国，虽并未与任何一个国家有所冲突，但它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引发了其他宗门、武国的暗暗警惕，前几日青萝对李廿一的邀请，或许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是千机盟想要趁机拉拢李廿一。李廿一此子确实是个妖孽，定是因为千机盟的拉拢，天都武府才坐不住，急急派人来此邀他入门。

　　想到此处，赵无敌也不遮掩，笑着说道：

　　“真是巧了，周兄想要之人，可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罢便将视线投向了李廿一。

　　周云行随他看去，原来一直立在那里的少年，便是此行的目的，此刻细细观察于他，确实仪表不凡，人中龙凤。便开口问道：

　　“哦？原来你便是李廿一，传闻果然不假，没想到你不仅天资迥异，而且相貌堂堂，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廿一连道不敢：“前辈谬赞了！廿一日后入府，还望能够多多聆听前辈教导！”

　　花花轿子人人抬，李廿一自幼的经历，让他早就熟稔于此。

　　“好，好！”周云行点头笑道，十分满意。不过忽然又是话锋一转，开口说道：

　　“只是眼下另有一事，想要问你是否同意。”

　　李廿一微感疑惑，说道：“前辈请讲。”

　　周云行答：“当朝太子皇渊，礼贤下士，同在武府修行，现欲招一太子侍读，不知你可有意？”

　　此话一出，赵无敌、赵伯、李廿一心中同时惊疑不定。莫非李廿一与赵翩跹的感情被皇室察觉？这是要有所行动了么？名为招揽，实为监视、考察，如果李廿一有非分之想，便是对太子皇渊的大不敬，到时他孤家寡人在皇室的地盘，必定凶多吉少。赵无敌却又有另外一层见解，传闻当朝太子野心极大，广揽天下英杰，恐怕是想增强皇室的战力，加强对武国诸侯的威慑。眼下这句话，明面上问的是李廿一是否愿为太子侍读，暗地里恐怕也是在试探，看赵无敌是否有拥兵自重之嫌，此刻他反而不能出言相帮。早闻太子皇渊城府过人，手段极多，今日领教，果然名不虚传。

　　李廿一心中是大大的不愿，他深知皇渊乃是横亘在他与赵翩跹之间最大的阻隔，一日不解决李密“帝后之相”带来的暗示和影响，他俩的恋情便只能藏在地下。眼下还不知道皇渊是否也对赵翩跹有意，不过想来以翩跹的姿色与天赋，这世上能与皇渊门当户对的女子，恐怕还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的。现在自己最大的情敌竟然要让自己去做那个什么太子侍读，绝对没安好心！不能答应，但是又不能让对方起疑，实在是难办！

　　李廿一左右为难，一时回答不上，周云行看他迟疑，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阴沉。不想赵伯此时挺身而出，拱手说道：

　　“启禀周长老，此子乃是老朽收养的义子，虽有些天赋，但身份卑微，不懂礼数，若是做了太子侍读，怕是日后给东宫抹黑，有损太子殿下贤名。”

　　周云行不以为意，反而看着李廿一开口说道：

　　“修武之人岂可妄自菲薄，太子求贤若渴，必然不会在意这小小的身份之别，李廿一，你到底意下如何？”

　　李廿一看他仍旧不依不饶，心中一横，开口说道：

　　“晚辈一心痴迷武道，除了修炼之外不做他想。到了武府，只愿闭门修行，早日有所成就，太子的好意，晚辈只能心领了！”

　　听他如此说，周云行眯起眼睛，冷冷地盯了他片刻，李廿一如芒在背，片刻，忽觉压力散去，却听周云行说道：

　　“也好，看你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想来也是因为专注于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便依了你的意吧！”

　　李廿一长长松了一口气，恭敬答道：

　　“多谢前辈成全！”

　　此刻危机暂时化解，赵无敌立刻转移话题：

　　“周兄远来，今日正值新春佳节，定要在府中多住几日，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

　　周云行微笑拱手：

　　“那就有劳赵兄了！不过最多三日，我便要带他们三人回天都武府，还请赵兄提前与令千金作别，早做准备！”

　　赵无敌知道此时再不能相驳于他了，只道：

　　“一定，一定。有劳周兄费心了！”

　　今日这一遭下来，李廿一可谓是喜忧参半，先甜后苦，初时被邀入天都武府的那点喜悦，早就随着后面的一番对话，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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