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帝后之相，白鱼化道

　　这一声咳嗦，让李廿一把已到嘴边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心中郁闷得简直要旧伤复发。赵翩跹见臭小子情难自已，似有什么重要的话对自己说，心中本有一丝期待和忐忑，却被赵伯的突然到来撞破。只是刷的站了起来，略显局促的说到：“赵伯，您来啦。”

　　赵福忠人老成精，见二人仿佛偷情被抓的狼狈模样，胸有明镜。只是心里长叹，廿一和大小姐想要在一起，怕是难如登天——

　　世人只知李密收赵翩跹为徒，是为当年降临府上看中赵翩跹的天赋，实则不然。李密此人神秘莫测，被封为三罡武国国师，执掌钦天监，却只是练精一品修为，只因此人并非以武道成名，而是其测命之术。当年他是亲自为赵翩跹看过命相的，留下一句：“帝后之相”，便飘然而去。十二年后收赵翩跹为徒，在此之前只有一人有此殊荣，便是当今太子——皇渊，此子天资超凡，二十一岁入练脏期。十五岁淬体一品地级风元入体，淬体七品风元晋升天级；练脏一品又炼火元入体，依旧，天级！这就不得了了，武国上下，二十岁左右能有这种修为的，仅此一人。纵观天下，也只有寥寥几人能与之媲美。李密言赵翩跹帝后之相，又与太子一起收入门下，个中深意，不言而喻。偌大武国，知道这一层关系的人，不过两手之数，赵伯身为府内总管，常伴赵无敌左右，引为心腹，这才有资格知晓。

　　和皇渊比起来，别说是李廿一，便是厉锋，论身世天赋，也是拍马不及。赵翩跹蒙在鼓里，皇族和赵无敌虽尚未挑明表态，怕也是迟早之事。赵伯视廿一如子，只怕他情根深种，未来有一天会遭受莫大挫折。毕竟，凭现在的李廿一，想跟大小姐在一起，连主人那一关，都过不去。天才，想要成长为人杰，是需要时间的，再高的天赋，夭折了，也就什么都不是了。现在与大小姐相恋，若是传了出去，这小子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赵伯甘当坏人，在李廿一成才之前，这份情愫，就让它埋在心底吧！

　　念及此处，赵伯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也不说破，只是对着李廿一关切的问道：“廿一醒了，感觉如何？”

　　李廿一虽有些懊恼，可面对赵伯的关心，还是心中温暖，爽朗答道：“赵伯，我全好啦！”一边说着，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胳膊以示健康。

　　“好，好！”赵伯笑着点头，却又对着赵翩跹说到：“将军与大小姐事务繁多，却仍体恤下属，亲自探望，我代廿一在此谢过了！”言毕便对着赵翩跹作了一揖。

　　赵翩跹和李廿一有些纳闷，赵伯怎的如此生分了？二人不明就里，只道赵伯碍于身份，赵翩跹自来没什么小姐架子，此刻却不能失礼，便盈盈一福，说到：“赵伯说得哪里话，我与小李子名为主仆，实为朋友，这点小事儿不算什么的！”

　　李廿一听她如此说，心中窃喜，赵伯不为所动，再次点头笑道：“好，好。”然后便不说话了，只是站在一旁。三人一阵沉默，赵翩跹颇为尴尬，只好作别：“赵伯，小李子，我先走啦，改日再来看你。”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廿一，便转身离开了屋里。李廿一虽十分不舍，眼下赵伯在这，也不好开口，只是目送赵翩跹离开，心中失落。

　　赵伯却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又是长叹一声，狠下心来，对着李廿一说道：“大小姐年后，便又要离开家里，回到京城了。”李廿一听了心中一震，十分难受，急急问道：“为何？”

　　赵伯答道：“大小姐回京，是要加入天都武府的，你可听说过天都武府为何处？”

　　李廿一当然知道，天都武府，乃是三罡武国实力最强，天才最多的武道学院。武府开创者便是三罡最后一人——步扬。一千五百年前，三罡武国成立之初，皇霸天坐镇宫中，总览武国军政大事；十方巡游天下，抵御外敌，开疆拓土；步扬创办天都武府，收纳人才，为武国培养后备力量。正是有这三人励精图治，当年一丸之地的武国才有现在这个规模，成为了东荒十国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天都武府，非天才不入，能进去的都是身具天级五行元灵或者风、冰、雷地级亲和的不世妖孽。李廿一虽自信，却也倍感压力，一时沉默。

　　赵伯见他神情凝重，知晓厉害，继续严肃说道：“翩跹本该在京中完成炼元测试，然后直入武府修习的。只是三年未归，想念主人和夫人，所以特地请求国师，回到铁马城探亲，过了团圆年，便要立刻回去。那个厉锋，也必然加入了武府。这二人自幼成名，早被武府内定。现在的你，虽身具天级雷元亲和，前无古人，但想入武府，怕是还有一番波折。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体，巩固修为，想办法通过武府测验，才是正道。”

　　赵伯语重心长，怕李廿一自负不凡，一时骄傲，故意言语鞭策，望他图强。李廿一虽年幼，却从小吃苦，早见人情冷暖，聪明过人。听完赵伯的话，心有压力，却知晓赵伯好意，他生性豁达，稍微沉吟便又开朗起来，笑着对赵伯说道：“赵伯，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赵伯见他如此性情，十分宽慰，放下心来微微一笑，神情慈爱：“好，好。你大病初愈，还是要多多休息，赵伯见你没事，便放心了，府中还有要事，我先去了，晚上再来找你。”

　　李廿一同赵伯作别，一个翻身，重新躺回床上，双手抱头，翘起二郎腿，胡思乱想。先想起之前与赵翩跹独处一室，很是旖旎，美人情意，岂会不知，念到此处，心中兴奋欢喜；转尔又想到与赵伯的一席话，武者修行长路漫漫，未来还有很多挑战等着自己，沉重而期待。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下床，来到院中，修炼降龙伏虎决。

　　吃过晚饭，又与赵伯叙了些话，再练了一会功，洗漱一番，回到屋中，准备睡觉。窗外月光洒下，李廿一胸口“一”字再次发光，一阵困意袭来，坠入梦境。李廿一又来到了那个水池边上，可能是李廿一身体痊愈，精神恢复，这一次的梦境竟感觉更为真实清晰，但见那池水波光淼淼，幽香飘散，水中白色鱼儿欢快畅游。李廿一来到池边，细细观察，那鱼儿见他蹲下，竟游了过来，睁着大眼睛与他对视，很是奇妙。

　　李廿一心中疑惑，自上一回炼雷元入体，每晚都做这个怪梦，恐怕绝非巧合。自己伤势颇重，竟能在短短几天之内恢复如初，甚至晋升淬体二品之境。并且炼元入体的最后时刻，天降雷罚，自己逆天一拳，当时可是感觉到了胸口“一”字纹身化作游龙，随拳意涌出，变五彩霞光，对抗雷罚，要不是那一拳之威，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念及此处，低头拉开衣领向心口望去，却见一片光滑，那“一”字纹身，竟然无影无踪！李廿一更加疑惑，索性不管其他，先看看这鱼儿到底有什么玄妙吧。于是便欲一探究竟，伸出手去，想抓起这白鱼查探一番。岂料刚要触及，池水瞬间汹涌翻滚，那白色鱼儿忽然消散，化作一片金光点点，紧接着那池水化作白龙，倒卷上天，待到半空，忽如天女散花，缓缓飘落。只见上空，金光隐现，徐徐出现了许多金色大字，为首一行，正是“蕴道经”三字！

　　再往下看去，却见天空金字写道：

　　“蕴道上卷——人道。欲修大道，先修人道；欲成人道，先成道心！道心不破，身躯不灭。不死之身，方渡人劫......”

　　原来这竟是一部修炼功法，名为《蕴道经》，天空中出现的乃是《人道》一篇，这天空金字所述，蕴涵大道至理，可谓句句箴言、字字珠玑。李廿一如痴如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所看之处，竟过目不忘，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待到通篇记下，有如醍醐灌顶，对比自己之前学到的《降龙伏虎决》，这《蕴道经》简直就是星空皓月比之腐草荧光。

　　《人道》一篇，竟包含从淬体期修炼到练精期的全部口诀，如何修炼筋肉皮骨、淬炼血脉；如何强固五脏六腑、开拓经脉；如何凝练身躯精华、去粗取精，对于这三大境的修炼都有精确阐述，而且极为高深，绝非普通功法，恐怕在地级之上。而且这功法的最后，还格外提到了“道心”一事。

　　道心，乃是武者修炼的意志、决心，道心的成就因人而异。有人因遭遇多般挫折、却百折不挠，成就道心；有人一往无前，未尝一败，成就道心；也有人看破红尘，直达彼岸，成就道心。不一种种，总而言之，道心是一种精神上的超脱，是有大毅力之人修炼的根本所在。

　　《蕴道经-人道篇》的终极成就，便是修成道心，至于“人劫”又是什么，倒是没有任何阐述，只听字面意思，怕是成就道心之后，是要经历莫大的劫难的。

　　随着时间的过去，天空中的金色大字，缓缓消散，李廿一虽早就一字不差记在心里，依旧意犹未尽，略为惆怅。此时的他，又岂能不明白，自己刚刚得到了一场天大的机缘，这梦境绝对大有来头，那白鱼究竟是何物，为何化身金色道经？胸口的“一”字纹身为何消失了？这纹身又是谁人所刺？莫非与自己身世有关？种种谜团，全无头绪，一时喜忧参半，唏嘘不已。到了最后，全都化作一个想法：

　　“我李廿一，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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