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答案
一夜里最黑沉的时间在无知无觉间被度过，第一缕破晓的天光从窗缝里渗入。
血红色的八光纹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佐助捂住自己的眼睛，喃喃道：“这个感觉……是什么？”
他的心中已有答案。
“你得到了万花筒写轮眼。”雪见几乎是有些喟叹地道，“在世的人中，第四双万花筒写轮眼。”
“万花筒写轮眼……”佐助移开了遮挡视线的那只手，刚刚平复了一段时间的神情再一次带上了细微的混乱，“这就是万花筒写轮眼……这就是鼬想要让我得到的？”
“把它收回去吧……万花筒写轮眼虽然很强大，但用得越多，就离黑暗越近。”雪见放轻了声音劝他道，“除非能得到另一双被自愿献出的万花筒写轮眼，才有可能摆脱失明的威胁——这是我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线索后得出的推断，也是最乐观的推断。”
“那更坏的可能呢？”佐助的手指紧了紧，他眼中的八光纹转了几圈，慢慢还原成基本巴形态，然后又归回一双黑瞳。
雪见答道：“更坏的可能，就是必须要牺牲一双万花筒写轮眼，才能让另一双永远不失去光明。”
“不过，这双眼睛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说。”她停顿了一下，接着慢慢道，“我想要问一问你……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你的答案是什么。”
“你能不能认清自己的内心当中……想要怎样去面对鼬、怎样看待木叶、怎样对待你的同伴。”
“……如果，我想要向造成了我迄今为止人生悲剧的木叶复仇呢？”佐助的手慢慢收紧，“雪……你会阻止我吗？”
“如果你向作为主导者的团藏复仇，除了和他沆瀣一气的家伙，没有人会阻止你。”雪见沉静道，“如果你的复仇对象包含了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高层，我仍然不会阻拦你，但一定有旁人会干涉你。”
“而如果你打算牵连到所有享受了宇智波的牺牲、鼬的牺牲所换来的安宁的人身上，那么我们就不得不站出来阻止你了。”
“……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的答案。”佐助的手松开了，“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这个看似枝繁叶茂、光明温暖，实际上却是藏污纳垢、根里烂了不知道多少的木叶。”
雪见望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里升腾起一阵涩意。
“可是我就在这个木叶活着。”佐助一字一句地道，“木叶有我最多的牵绊——那是我无法下定决心去割舍、也不应当舍弃的牵绊。”
那股涩意蔓延到了喉咙里。
“因为木叶而生的不幸当中，我并不是受害最深的那一个。我还有未来、我还可以朝前看、我还想要期望我的故乡有一天可以变得更好……而不是停留在原地，受困于过去，一味怨天尤人。”
“——这就是我的答案了。”佐助与她对视，双眼黑沉而通彻，“雪姐，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了……对于鼬……哥哥的身体……你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雪见虚按了一下额角，涩意逐渐消退后涌上的疲倦令她不自觉地闭了一闭眼，“我想让他和我一起活，也能拉着他和我一起活……但他那样的人，不撞棺材是不会回头的——所以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怎么生？
从佐助细微的神情中读出这样一个问题，她低下头，磨了磨自己脸侧滑下的一缕红发，才继续道：“我们两个结过同生咒，只要一个还活着，另一个哪怕已经下了地狱，也能拖回来。”
“我还有养命术，可以把我剩下的寿命和他平分……过完这辈子，再和他一起下地狱。”
“……”听到了这样的答案，佐助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应答了。
“所以，就请你抱着杀了他的决心去和他战斗吧。”雪见哑声道，“即使你不主动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约战的……零志和我说了，他撑不过今年了。”
“我……”佐助终于绷不住表面的平静，流露出压抑的痛苦来，“雪姐……你真狠得下心。”
“我在知道了这些之后……我还怎么能……对他摆出完完全全就是憎恨得要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他的姿态呢？”
“可你其实也没法放过他、没法放过自己。”雪见一只手撑着榻榻米，慢慢站了起来，“你并不是用仇恨做支撑活到现在的……所以你不用找一个新的仇恨对象来支撑自己继续活着。”
“真刀真枪地一场厮杀，算是了结活着的人之间的仇恨。至于已经死去的人——就暂且等到死后、留给死人了结吧。”
佐助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忽然了悟到了一点。
在雪见的口中，留给死人云云，并不是虚无缥缈的漂亮话，而是笃定地、真真实实将会去面对的。
结界被撤掉了。
零志与贵奈兄弟两个一同睡在隔间，雪见不想吵醒他们，便放轻了脚步推门出去，一路向虎吞神社过去。
神社中间点了一堆火，四人各自裹着睡袋围成一圈，除了水月貌似睡得很香、花梨一脸困倦之外，另外两个则是十分清醒地盯着火堆发呆。
听见动静，水月只是微微动了动，剩下三人则不约而同地偏头看她，花梨脸上的困倦一下子被压下，换成一脸沉郁。
“你来干什么？”她毫不客气地问道。
重吾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香燐则是动作隐秘地挪了挪，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我想和花梨小姐单独谈谈。”雪见十分礼貌且温和地朝着她点了点头，“不用这么戒备，我真的不吃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当真是不怀好意，犯得着这么客气地请君入瓮吗？”
虽然语调平和，言外之意却十分明显、可以说是睥睨至极了。
“你……”香燐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身后人的回答噎了回去。
“好。”花梨绷着一张秀气的小脸，将睡袋往地上一丢，站了起来，“去哪儿谈？”
雪见微微一笑，道：“跟我来就是了。”
她将手搭在了花梨的肩上。
这动作对于在场的每个人而言都甚是熟悉，香燐猛地站了起来，却仍然没来得及碰到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消失在原地，当下恨恨地跺了跺脚。
一旁把头埋在膝盖里的水月似乎是被这她这两脚震到了，整个人往侧边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无论如何这都不可能还睡着了，于是他在撞到地板的那一瞬间弹了起来，睁眼便喊：“香燐，你别发疯了！”
“闭嘴！”伴随着一声暴躁的怒吼，水月的半个脑袋直接被锤成了一滩四溅的水花。
“——不是！”水月的脑袋重新成型，却十分不吃教训地口中不停，“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绯红雪、木叶排得上号的强者，真要和那小丫头计较当场就能血溅三尺何必把人带走？就你瞎操心！”
和剩下三个因为各种原因「两耳不得闻窗外事」的人不同，他在听到雪见的名字时便已经心中有数，见识了飞雷神之后就更是笃定。
——当然，雪见本身也没打算要藏着掖着。
听了这话，香燐的动作果真顿了一顿。
然而下一秒钟，水月的整个脑袋都被她一拳锤爆：“好啊你，居然作出呼呼大睡的样子袖手旁观！”
重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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