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王妃初探

小厮在门口洒扫，宇文宪穿了身常服来到绣坊门口，小厮作揖打算进去通报一声，却被裴文举拦了下来，“无妨，不用通报了。”

        “这……这……”小厮紧紧跟在身后进了门，裴文举身后还有两个随从，将他拦下来，并要他闭嘴。

        走到偏院裴文举便不再跟着前行了，而是警惕地守在院外。原先薛蘅住在后院旁的偏房里，但是这人来人往的，女子住在这里颇为不便。丫头们和薛蘅商量着把偏院收拾出来，现下偏院里就只有薛蘅所住的一间厢房，宽敞得很。院外还有一个小花园，与后院相连，就隔了道拱门，也方便薛蘅进出。

        天气渐热，小厮们还特地造了个凉亭在院子的角落里供薛蘅乘凉用。吃过了午饭，薛蘅百无聊赖，便取了之前绣的小样在凉亭里打发时间。在付府时时常能见着丫头小姐在绣花样，她碍于身份只能心里面羡慕着。来到了绣坊，绣活成了生计，她一直为了生计奔波，哪怕她十分艳羡却也顾不上。总算忙过一阵，这眼下也没什么别的好活计，她难得闲散，竟绣着绣着就趴下睡着了。

        宇文宪进到院子里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斜倚在石桌上的身影。虽说这天气热起来了，可就这么睡着也容易伤风，他从屋内拎了件披风盖在她身上。她的手里还拿着绣花的绷子，宇文宪把绷子抽了出来细细端详。绷子上的图案并未全部完成，他也是个常年征战的大老爷们儿，对女儿家的小玩意儿不太熟悉，这颠来倒去的看了好久才发现这绣的是两只戏水的鸳鸯。

        这女子绣鸳鸯，多半是情之所系。这一针一线的看上去颇为用心，虽说这技巧和绣娘绣的自然是没得比，但既是定情之物又岂有嫌弃之理，这份情感最为珍贵。他的视线从绣样上移到了她恬静的睡颜，经过这阵子的润养，她是愈发灵气动人了。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自从怀抱过她之后，他总是不经意地想要更多的触碰。这番心思可不能让那些老夫子知晓，否则得骂他卑鄙下流了。

        他的手指因常年握剑长满了老茧，这摩挲在脸上自然粗糙，薛蘅一下便惊醒了，一抬眼看到是宇文宪，羞红了脸退了一步，“王爷。”

        “本王说过，不用拘礼。”

        “这礼数还是需要的，否则被有心人看了去……”

        宇文宪笑着打断，“这里除了你我，还能有谁？”

        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薛蘅并未抬眼，只是问道，“不知王爷前来是为了何事？这下人们竟没有通报一声，令得我在王爷面前失仪。”

        他今天是打定了主意的，便也不打算退缩，见她躲在一旁，也就径直走到她边上，拉起她的手，不管她如何挣扎，是如何也不会放开的。

        “是本王授意无须通报，本王正得意做了如此决定，否则就看不到你这么甜美的睡颜了。”

        见挣扎无用，宇文宪咄咄逼人的气势使得她不住的后退，直到卡到了柱子，这才无路可退了，“王爷……”

        “本王是来求一个答案的。那日本王让你答应一件事，可最终你却落荒而逃，本王不知这是何意？”

        “我……我我还没想好。”

        宇文宪将她禁锢在柱子和他之间，手指抵在她柔软的唇上，“你答应过本王的，现在是打算反悔？本王不想听。”

        这孩子般耍赖的模样惹得薛蘅笑了，“王爷都几岁了，怎么的跟孩童一般不讲道理？”

        “本王深明大义，哪里不讲道理？是阿蘅你出尔反尔。本王问你，这鸳鸯，是绣给谁的？”

        他抖了抖那绷子，薛蘅想要抽回，可宇文宪个子高手脚长，这跃了几下也没碰到，“王爷，这是我的，你还给我。”

        “这岂非你绣给本王的？那又是绣给谁？说出来，看本王饶得了他！”

        “不不不，没有别人，没有别人。”她心慌地摆手，却对上他上扬的眉眼，不盈一握的腰肢被他壮硕的胳膊往前一带，两人贴得很近。

        “本王已经要到答案了。”尽管她拼命地低着头，可那温热的气息就在脸颊上轻抚，不多时她的额上便感知到一股轻柔的触碰，情之所起，宇文宪竟轻吻在她的额头，只是如蜻蜓点水般触碰，也已荡起了圈圈涟漪。

        怕吓着她，宇文宪极尽克制，只是紧紧地拥她入怀，说道，“阿蘅，本王要风风光光地把你迎入府。你不用担心，王妃那里我自会去说，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迟疑了会儿，她便说道，“听凭王爷吩咐。”

        “勿要与本王如此说话，太过疏离。本王要了你，你就是本王的妻。”

        薛蘅笑道，“原是那裴先生扯了谎，诓了阿蘅。”

        宇文宪以为她受了欺负，正色问道，“怎么，裴文举骗你什么了？”

        “莫要慌张，”她终于敢直面他俊逸的脸庞，“裴先生说王爷未经情爱，可阿蘅见王爷您倒是老道，情话张嘴就来。”

        他叹气，眼里的温柔如秋季的暖阳，“这都是本王的肺腑之言。若要说是情话，应是本王遇见了你，这些便无师自通了。”

        宇文宪回到府中便径直到了王妃的卧房，在他到之前就已经有丫头通报了，所以豆卢妃早已候在房外。他也是坦荡，才刚落了座便道明了来意。

        豆卢妃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吃味，只是作为名门出身，她需有大度量，加之这么多年王府未添新人，论情论理都是说不过去，宇文宪甚少亲自管府里的事，既然开了口，她岂有反对之理？

        “王爷说得是，只是这阿蘅姑娘出身微寒，”说到这时她偷偷看了眼宇文宪，他神色如常，便就放心道，“还盘了这绣坊的营生，终究也是抛头露面的主儿，对王府名声不利。待我想个法子，王爷便能大大方方地将美人迎进府。”

        “王妃思虑周全，是本王考虑不周。”

        豆卢妃体贴地为他斟满了茶水，笑盈盈道，“王爷日夜在军营中忙碌，哪有这闲心管这些琐事？请王爷放心，这迎娶侧妃之事交给我，定不负王爷期望。”

        “那有劳王妃了。”

        第二日，豆卢妃贴身的丫头秀萍在她耳边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夫人，前一阵子裴先生总往绣坊去，连永黎将军也往绣坊送了不少东西，都是从咱们王府出去的。王爷也不知在哪遇见的这狐媚之人，平白送了东西，还让守卫日日蹲守在绣坊外。”

        豆卢妃怒骂，“没规矩，这阿蘅姑娘是王爷要娶的侧妃，怎可胡乱诋毁？”

        秀萍撇撇嘴，她是从小便陪在豆卢妃身边，做陪嫁丫头来到的王府，与豆卢妃的主仆情意甚是深重，她也不避嫌，仍喋喋不休道，“萍儿是为夫人不值。您嫁入王府这么多年，王爷何曾管过王府，还不是您上下打点着，这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啊。这下倒好，那女子轻而易举就入住了王府，捡了个现成。这还不止，听闻不止王爷，连裴先生还有永黎将军都与她走得近，这一点都不蹊跷吗？奴婢觉得，她就是一股狐媚劲儿，专门勾引男人的。”

        “你这丫头，说话不分轻重好歹。这话是让我听着也就罢了，改日若是传到他人耳里，王爷发起火，我也保不住你。”她转念一想，“不过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半分道理，是人是妖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用过午膳豆卢妃便在秀萍的陪同下来到了绣坊，小厮通报，薛蘅理了理妆容迎了出来，不慌不忙的，倒是有些出乎豆卢妃的意料。她本以为从那穷乡僻壤之处来的女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着她多是敬着捧着，生怕自己招呼不周。可薛蘅只是淡笑地行了个礼，唤道，“阿蘅见过王妃，外头晒，王妃里面请。”

        洗扫的小厮日日打理绣坊，这绣坊虽没有王府那般辉煌大气，却也是清净别致，尤其是那栽满了树的庭院，四季都有花香。豆卢妃连连点头称赞，“此处甚妙，怪不得王爷说你蕙质兰心。”

        “谢王妃夸赞。”

        丫头将茶斟上，豆卢妃作势要饮一饮，秀萍却暗自碰了碰她示意这茶水不能喝。薛蘅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先做一步品了品杯中的茶。豆卢妃对秀萍道，“无妨。”

        她又转头向薛蘅陪着笑，“这丫头疏于管教，还望妹妹不要介意。”

        “王妃说笑了。”

        她也只是礼貌上地碰了碰杯中的水，便放下杯子，“妹妹不日便要嫁入府中，同是伺候王爷的，可不要跟我生分了吧，咱们以姐妹相称便好。”

        薛蘅弯了弯唇，不置可否。

        “今日我来妹妹这儿，是想跟妹妹商量一下这嫁娶事宜。不知妹妹家中是否还有亲人，家住何方？”

        提到家人，她心中一滞，“家中还有老父，二娘和弟弟，只是住得偏远，一家老小的不便出远门。”

        豆卢妃颔首，眼中有着些许的轻蔑，“那便罢了。我也与王爷商量过，碍于妹妹现在的身份，嫁入王府恐怕有失礼节，这绣坊的事还得处理处理，若妹妹信得过姐姐，姐姐便劳劳心把这事给办了。”

        今早裴文举来过一趟绣坊，将昨日宇文宪与豆卢妃所说之事与她提点提点，末了还让薛蘅记得要将此事交于他处置。于是她便开口道，“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王妃掌管王府事宜劳心劳力，现下还要操心阿蘅的婚嫁，阿蘅实在于心不忍。听闻裴先生与绣坊的旧主梅姨是老相识，这等生意上的小事何不交给他处置，也让他替王妃分担分担。”

        薛蘅这话明着是捧着豆卢妃的，可暗着是婉拒了她的安排，话说得圆润，豆卢妃也找不到纰漏来发难，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多谢妹妹体谅，那便交给裴先生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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