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有了线索
洛初看着精致的华服和头饰铺满了整个桌案，啧啧道，“果然是天界公主出嫁的派头，这冠上的每一颗夜明珠和水玉可都是上等货，南海诚意满满啊。小妹，你可当真想清楚了？想这南海在四海里也算不得什么，东海位列四海之首，大皇子韶歌和二皇子韶辰都是仙中翘楚，你怎么都不考虑考虑呢？”
莯姈知他没个正经，啐了他一声，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哥哥，在妹妹大婚前极尽说服让另择良婿的？我可不能言而无信。”
“倘若没有本君来与你逗趣逗趣，难不成你指望你的亲哥哥竹潇来陪你？就他那张生人勿进的脸，说出的话都如同从冰窖里吹出的风一般带着刀子，还不如本君这张臭嘴呢？”
莯姈说不过他，相比于自己的亲哥哥，她确实与洛初走得更近些。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是担心她会紧张吧。她这个哥哥，好心好意都是摆在心里的，不会说出来，但从小由他照顾着长大，多少都能感觉到他深藏着的心意。
“二哥对莯姈最好了，怎么会是臭嘴呢？不过东海之事不可妄议，韶歌殿下为了西海澜嫣公主屡次触犯天规，四海八荒谁不知晓他情深义重，本公主可不敢横插一脚。”
洛初臭她，“还有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公主不敢做的事？”
莯姈作势要打他，这时女官来报，“西海澜嫣公主求见。”
他忙笑着退后，躲过了莯姈娇滴滴的拳头，说道，“还真是不能背后议论别人，你看说人人到。你们定有许多话要聊，本君就先行回避了。”
她没来得及挽留，洛初便三步并作两步从屏风后的侧门离开了。澜嫣让女官引入了寝殿，首先引入眼帘的也便是那冠服。她也如同洛初那般调侃，惹得莯姈直笑，“方才真应当将我二哥留下来与你见个面，你们俩太有意思了。”
洛初声名在外，澜嫣多少也听西海的老女官说起过，颇为不屑地撇撇嘴道，“罢了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莯姈巧笑道，“你可别不识好歹，二哥可为了救你，刚历劫归来。若得空，你当去致谢。”
这话倒是无可反驳，她应声道，“理应如此。父君也一直打算寻个好时机带着我好好谢过神君。不过南海婚事可是大事，四海必然齐心合力，等你的婚事办好，我自会备好谢礼亲自感激神君的恩情。”
女官奉上了清茶和点心，澜嫣不客气地捻了一块塞进嘴里，“对了，我从兄长那里听闻公主胆色过人，澜嫣着实佩服。”
莯姈羞红了脸，双手覆在脸上，嘴里嘟哝着，“唉唉唉，休得取笑本公主。当时本公主只是不满父君乱点鸳鸯谱才任性了一番，不知会给秋吾带来这么多麻烦。毕竟天界这么一个担子压下去，他恐怕也很难做。”
莯姈忆起，那日秋吾特地来到她的宫门前求见，也没有僭越，只是与她隔了一臂之远问她，“公主当真想好了？”
她点头如捣蒜，“自然。自从天虞山一别，莯姈甚是想念。”说道动情之处，她愈发感到害羞，声音如蚊蝇一般。
他背过身，高大的背影总是笼罩着淡淡的哀愁，“我南海不喜争锋出头。若公主只是一时兴起，南海也不怕丢了这个面子，终究会成全了公主。若公主中意秋吾，秋吾虽只与公主有过几面之缘，情深暂且谈不上，却也不会辜负公主的一番情意。”
至始至终，他总是淡淡的，似乎在谈论一件与他不相干之事一般。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却比大吵一架更让她不知所措。她任性地做出了决定，他被迫接受，兴许是很恼她的吧，否则也不会从那日起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南海之事澜嫣多少也听闻一些，南海老龙王将南海龙族一脉的重担都交托给了秋吾，公主的垂青也许能让南海在四海八荒得到一丝青睐，他的肩上何止是天界下的一纸婚书，还有振兴南海的期许。
他一向是矛盾的，自视清高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骄傲如他，能够如此干脆地应下这门婚事，想必他的心境已经有了些许变化。别看澜嫣一向嬉笑怒骂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倒是细腻得很，莯姈没有如同她那般幸运可以与秋吾相识已久，定是不会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
不过，感情之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如果凡事都可以按常理，那么她在凡间就不会被伤得如此体无完肤了。莯姈方才还乐得眉眼都在笑，现下一提起便又愁容满面，不管是当初违抗天帝之命的义无反顾，抑或是现下担心秋吾的惴惴不安，都是爱极了所至。她一个受尽宠爱的天界公主何时如此操心过？
澜嫣感同身受，只能安慰她道，“秋吾师兄心思缜密心性高洁，所做之事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平日里虽寡言少语却一诺千金，师兄说了会好好待你便会做到，公主您别想太多了。”
“这婚事本就是本公主的一厢情愿，他是修为颇高的上仙，品性没得挑，本公主倒不担心他如何待我，只希望他能欢欢喜喜的便好。”
话虽如此，她还是自私地将他留在了身边，就让她再任性一回吧。待他日嫁做人妇，她定会收敛自己的脾性，好好陪在他身边。
又是一个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的傻子啊，澜嫣不由得唏嘘，也不忍她如此暗自神伤，便调侃她，“仙命那么长，你们是要做万万年的夫妻的，新娘子还是开心点好，不能这么多心事。”
莯姈感恩于她的体贴和开导，情不自禁抚上她泛着忧思的眉头，“嫣儿，你好像变了。”
澜嫣被看穿了心事，本能地想要躲开她的触碰，可碍于她公主的身份，也知她的亲昵是关切，只能不着痕迹地移开她慌张的眼神，“哪里变了，不还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西海公主吗？”
“你骗得过别人，”莯姈察觉到她隐隐的抗拒，放下手端起了茶杯，笑得意味深长，“却骗不过本公主。你多了很多心事，是在凡间受了很多苦？本公主前日里撞见了司命星君，他说仙籍里的仙人命数是由天定的，他也不知你在凡间发生了何事。”
澜嫣也随她一般抿了口清茶，打着哈哈，“哪有那么多苦可受，只不过是长大了，自然心事就多了。”
“东海的韶歌殿下为了你在凡间逗留数月，屡犯天规被赐了天雷之刑，花神一族想要发难也没了由头，他对你可真是情真意切了。你们何时办好事？”
“好饭不怕晚，既然是好事，什么时候操办都是一样的。公主您还是先把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莯姈挑起了细长的眉，斜睨了她一眼，“怎么又扯到本公主身上了？嫣儿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跋扈，也不怕本公主罚你个不敬之罪。看来飞升成上仙是不得了了啊。”
澜嫣洋洋自得，扬着眉毛一副“你有本事你来啊”的表情惹得莯姈忍不住笑出了声，“怪不得修远天天念叨着你，说要与你一决高低。自从你飞升了上仙，他的仙位就低了你一些，不服气着呢。”
澜嫣不屑，“我乃西海公主，不与毛头小子计较。”
“他可是天孙！”莯姈敲了敲她的脑袋，紧张地四下看了看，瞥见她一脸受气的模样，四目相对便带来了笑声，好不惬意！
过不了几日便是大婚之日，南海虾兵蟹将倾巢而出，声势浩荡地将莯姈公主接到了南海龙宫。大婚的各项礼节少不了，受邀前来贺喜的仙人也络绎不绝来到南海。秋吾举杯在偌大的正殿里游走，接受来自四海八荒的祝贺。
还有一会儿正式的宴会才会开始，正殿里各路仙家你来我往，澜嫣虽代表西海参加婚宴，可搁在她上头的还有西海龙王王妃和她的亲哥哥澜倾，交际攀谈这等事自然是轮不到她的。她觉着无趣，便带着凤招躲在一旁吃着小点心。
修远跟着莯姈来到了南海，听说澜嫣也在，便偷偷地留出了寝殿，在整个正殿里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她。可怜澜嫣公主嘴里还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就被拉出了正殿，凤招担心却碍于修远的身份不敢造次，只好紧随其后。
天帝眼见莯姈出嫁心头感慨万千，便逮着洛初撒气。太子书琴早已婚娶生子，洛初的婚事便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花神一族有心与天界再成好事，可偏偏洛初不放在心上，整日里插科打诨躲了好几回，真是让天帝气不打一处来。这一训便过了时辰，洛初姗姗来迟。
才刚来到正殿，还未与几位相熟的仙子仙人好好寒暄几句，他却一眼瞅见了青丘狐族族长千尚，忙不迭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便将千尚唤到一处较为清净的角落。千尚正纳闷，虽他青丘是尊贵的狐族一脉，却与天界无甚往来，不知这二殿下洛初神秘兮兮地将他唤来所为何事。
“本君唐突，还望上仙见谅。”
千尚摆手，客气道，“二殿下有何吩咐？”
洛初从袖中抽出一杆卷轴，轻轻一抖那卷轴瞬间开启，露出了画上之人。“不知上仙是否在狐族见过这名女子？”
千尚端详片刻，摇摇头道，“此女子应不属狐族一脉，小仙不曾在青丘见过。”
洛初眼里的那抹光芒顷刻暗淡下来，他缓缓地合上画像，却被千尚按住了手，“不过……小仙在别处见过此人。”
“何处？上仙快快说来。”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见他如此关切，千尚也不敢怠慢，眼神似乎在正殿里搜寻着谁，说道，“这画中之人颇像小仙认识的一名女仙，她是西海的澜嫣公主，入了天虞山门下，是小仙的师妹。听闻今日她与西海龙王王妃及澜倾师弟一同前来贺喜，不知二殿下找的是不是她？”
“澜……澜嫣公主？”洛初愣在原地，千尚唤了他几声，他悻悻然笑了笑，缓缓地离开了正殿。
是了是了！当初他为了救澜嫣公主得罪了花神族，被贬下凡历劫。而澜嫣公主需历双世劫，与他一同下的凡间。且仙人的命数由天定，司命星君的命书里看不到薛蘅的命数，当时他还以为薛蘅是狐狸精所化，为灵狐一脉故而没有命书，没成想却是因由她身处龙族一脉。如此说来便能解释得通了，而当务之急是找到澜嫣公主证实他心中所想。于是他定了定神快步回到正殿，在众仙中寻觅那一抹心心念念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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