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天选之人
韶歌走出药泉时，见着澜嫣在外头心事忡忡地来回踱步，便迎了上去，“嫣儿，你怎么在这？”
澜嫣欣喜回头，探头看了看他的身后，眉间的忧虑并没有消散。方才肇鸢同她说了这射日弓的神通，被射中的仙人神魂皆散，她担心泽清的伤势。
“师父怎么样了？还好吗？”
韶歌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心，想要让她安定下来，“放心，泽清上神是第一个被点中的战神，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射日弓只是擦伤了他的肩膀。虽然伤口骇人，但经过疗伤，内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需再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了。”
“那便好。”澜嫣深吁了口气，“辛苦韶哥哥了。”
韶歌弯了弯唇角，满目星河。原来他的小丫头还懂得心疼他呢。
澜嫣有些迟疑，她想开口问问，却又担心韶歌多想。他见她如此纠结，淡然一笑，“你不想问问二殿下的伤势？”
被说中心事，她心里一惊，抬头却撞上了他温柔缱绻的眼神，“韶哥哥，我没有……”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二殿下统领出战的天兵天将，是神族的定心丸，他身上带伤，你会担心也实属常事。二殿下无大碍，只是当下他有要事要做，已经赶往瑶池找王母娘娘去了。”
他见她满脸愧疚，叹了口气，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嫣儿，你无须如此小心翼翼。虽你我已缔结婚约，但我永远是你的韶哥哥。我不会逼你忘记他，忘记你们的过去。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开开心心的。他给你带来的伤痛，我会努力抚平。你愿意给我机会，给我时间，我会好好珍惜。”
澜嫣一怔，心里暗自懊恼为何还要优柔寡断惦记着洛初。许是愧疚，许是感动，她紧张地咬了咬唇，缓缓地抬起手怀抱着韶歌，“韶哥哥，你待嫣儿如此好，嫣儿不知该如何回报。”
惊诧于她的主动，可他转念一想，这便是她，从小重情重义的嫣儿，只不过他不想给她上了禁锢的枷锁，便轻轻拥住她，“嫣儿无须回报，只需好好地待着，所有的苦我替你吃，所有的伤我替你挨，只要你万全安乐，对我便是最大的回报。万万年以来，你便是我心之所系。你不希望你难过，我只要你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单纯快乐。”
“不过韶哥哥，”澜嫣放开他的怀抱，说出了自己的疑虑。若不是遇上了韶歌，她想必也会告知与泽清或是洛初的。“我觉得今日之事有蹊跷。”
“怎么了？”一向听闻澜嫣在天虞山表现不错，尤其是战术战法方面见解独到。现下听她提起，想法跟洛初的不谋而合，韶歌觉得她如此敏感，倒让他刮目相看了。
澜嫣朝魔军大营驻扎的山脚看了一眼，很多疑虑呼之欲出，“魔军大费周章在药王山脚驻扎，做出一些逾矩的举动，却一点都不像要进犯的样子。既然叫阵，为何在此这么多日了却没有其他的阵术布置，连最起码的防御和支援都没有做，让我族打得节节败退，魔军这么做岂不是来送死？我族因为魔军的进犯还派了二殿下坐镇，魔军却仅仅是个无论是谋略还是道行都天差地别的三殿下做统领，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魔军似乎……”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似乎在拖延时间。他们应该还有别的打算。”
韶歌听完她的一番话，没有言语。澜嫣有些羞赧，以为他不信她所说，忙摆摆手道，“我也就随便说说，可能我的感觉出错了也未可知。”
他笑了笑，“不，你说的不无道理，二殿下也早已察觉，故而才赶到瑶池去求援。”
又是洛初！若换做平时，澜嫣定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她心虚，总觉得韶歌意有所指，“韶哥哥，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多想。”
他摇摇头，眉梢处带了丝丝无奈，“嫣儿，我说过了，我真的不在乎。相反，你真的长大了，想的事情很周全，让我觉得欣慰。你师从泽清上神，他和二殿下是师兄弟，所思所想有所相似再正常不过，你才不需要多想。”
澜嫣勾勾唇，笑得勉强。也罢，既然洛初已去搬救兵了，那她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等他回来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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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初赶到了瑶池，经宫女通报，得以见王母娘娘一面。只不过他声名在外，王母娘娘不免调侃一番，“怎么今儿个二殿下得空到本宫这瑶池一趟？本宫这可没有美酒供殿下畅饮。”
洛初嘿嘿地傻笑了两声，立刻正色道，“情势紧急本君便不跟娘娘客套了。此番前来，本君是想问娘娘借个宝贝。”
“既是宝贝，本宫岂能外借？”
“娘娘且听本君说完。现幽拂进了药王山禁地，企图偷得上古魔尊炼化后的魔丹。若他得偿所愿，神族人间将永无宁日。本君须前往禁地阻止，可大道上乘为禁地设下了重重障碍，我等作为有神职的仙人无法无视天规天条，希望能借天机镜一用，破开时间间隙，将天选之神送入禁地以防发生此浩劫。”
西王母看向他，表情似笑非笑，也看不出恼是不恼，只听她说道，“二殿下虽贵为神君，可这上古的宝物恐也见识不多，这些事是药王说与你知晓的吧。”
“娘娘聪慧能识得天机，什么都瞒不过您。”
“少奉承本宫了，”她抿嘴一笑。洛初仍行礼作揖站在一旁，她想了想，“也罢，天道不可违，也该你们有此一劫。天机镜乃上古神器，你驾驭不了。为保万全，本宫不能将此宝借于你。”
洛初抬头，欲言又止。怎料西王母话锋一转，似在戏弄他一般说道，“不过本宫虽不能违抗天命阻了这场浩劫，也能随你走一趟，将你们送入禁地。只不过，入了禁地后也许再也出不来了，这是你们的劫数，是否能渡劫飞升全凭你们的本事，你可想好了？”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神族安宁，哪怕牺牲区区一个本君，又有何妨？”
除了书琴，他一向是心无挂碍的，可不知这一直以来的信条为何他现下说出，心里却有一丝丝隐隐的伤痛和不舍，哪怕在他记忆里浮现的是她决绝的背影。
西王母却笑笑，“堪不破啊堪不破，二殿下既已决定，那本宫这就随你走一趟。”
王母娘娘道法高超，将法门通道直接开到了药王山。药王见西王母亲临，忙作揖道，“见过王母娘娘。”
“魔军当前，药王打点上下已十分辛劳，无须多礼。”
“多谢王母娘娘照拂药王山。”
“神族本应肝胆相照，只不过天意不可违，本宫能做的，也只是借天机镜将你们送入禁地。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本宫怕是帮不上忙。”
她款款落座，对洛初吩咐道，“准备一处空旷且仙气充盈之所，叫上所有有阶品的仙人，还有天虞山的高阶弟子，按五行八卦阵守住每个阵点。待准备完毕，本宫将启动天机镜。”
澜嫣跟着其他的师兄弟一起前往药王山谷前布下的阵点，韶歌却几步赶上了她，劝她不要参加此次的天选，“嫣儿，你虽飞升上仙，但旧伤未愈，身子骨也弱。众仙都没见识过天机镜，也不知会不会损伤你的身子，你还是不要去了罢。”
澜嫣拍了拍他拉住她的手，“没事的韶哥哥，我既属四海龙族，又在师父座下，神族有难我必不能躲在后面坐视不理。若传出去，坏了我西海和天虞山的名声，这可是我无法担待的。无论天机镜是否会选中我，亦或是会否伤害我，这一趟我势在必行。你忘啦，我现在需要的是机缘和修行，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可是……”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走在前头的肇鸢的催促声给打断了。他是矛盾的，既想要帮她获得大机缘造就大功德，但又不想置她于险境，无论如何，必然是她的命更重要一些。澜嫣道行不够，想必天机镜也不会选她。
所有叫得上号的弟子都按吩咐守在了各个阵点上，洛初打定了主意要进去，便守在阵眼上。虽说不知这天机镜脾性如何，天选究竟是何道法，但宝物也得守天规，阵眼之处总归比其他阵点被选中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王母娘娘祭出了天机镜，口中缓缓地念着咒语，手上的荧光逐渐充盈明亮，最终给天机镜覆上一层荧光。天机镜开始转动，形成了一道荧光的漩涡，在众仙的身上扫过。荧光之力过于强势，众弟子置身其中看不到也感知不到周围的变化。不消片刻，荧光消散，神识也逐渐清明起来。
韶歌直接奔向了澜嫣守着的阵点，却扑了个空。他担心的，果然还是发生了。澜嫣被天机镜选中进入了药王谷禁地，而处在阵眼的洛初也被天机镜选中。另外，肇鸢和斯南也不在各自的阵点上，想必也被送入了禁地。
韶歌的不安如潮水般将他吞没，指尖的荧光也不断闪动。西王母收回天机镜，欲打道回府时特地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句劝诫，“众仙皆自有机缘，强求不来。所有的执着终将成为束缚，唯有放手才是解脱。”
西王母拥有天机镜可以洞悉过去未来，韶歌知她话中之意，也感知到她所指的未来或许会让他并不好过，但如若能够放手，他早就放了，在他亲眼看见薛蘅披上红嫁衣出嫁的那一刻，在他抱着澜嫣感受到她从头到脚都在隐隐抗拒的那一刻，在他捕捉到澜嫣看向洛初眸中那一抹割舍不下的爱恋的那一刻。放下，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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