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吃饭

随着天色变暗，方涛跑的越发快了，阳光追在他们身后约两三丈的距离，那些照射不到的地方，枝头草叶上凝结出一层霜花，立即变得晶莹透明起来，而那些更远的丛林，成了寒天雪窑，一株株刚才还在风里摇曳的大树，霎时静止不动，树皮上结出厚冰，成片的蔓延着连接在一起，像堆银砌玉的雕塑。有野兽的吼叫，不知从哪，此起彼伏的响起，

    李冉虽然察觉到身后的变化，但却无暇顾及，只紧张的注视前方，生怕飞驰的方涛撞上那些尖石粗木，身后的方妞，这时早已跑到他们前面去了。

  忽地，他俩被一道高耸入云的山梁挡住了去路，方涛刹住脚，指着绝壁说道：“马上到家了”。

  李冉抬头观看，这崖面光如铜铁，中间是个四方的石门，门上覆盖的奇异植物，旺盛地长满崖面，其中还有几根粗大藤蔓垂在空中飘动。如果不是刚才方涛指引，他会以为那里只是一片杂草。

    “狗尾迎我”突如其来的喊声震得李冉两耳嗡嗡作响，险些松手掉下背来。原来是方涛两手圈在嘴边对着悬崖石门大叫，回声于山谷间阵阵不绝。还没等声音消失，那几条粗藤中的一根，竟飞至身前，卷起两人拉向石门的前方。李冉身悬半空只见此处真是险峻，上接云彩缭绕，下临万丈深潭，孤峰笔削，不觉目眩心摇，慌得心口突突乱跳。

      方涛从容不迫地把手放在画有两只巨獒在门上，见其中一只竟活过来，低头舔|他的手指，十分亲昵的样子，随后门就往里打开，藤蔓把他们送进石屋松开复回原位。崖门关上时，阳光漫过石门，寒流紧跟而来，迅速冻结住崖壁。

      进入门里，空间豁然变大  ，洞顶高有四五丈，宽阔有十来丈长短，洞壁左右各有几个圆门，  正中心烧着篝火，火苗窜起比人还高，照得四壁通明，篝火两边各有架子，架上横担一扇门板大小的兽肉，正烤的流油，香气四溢，填满山洞。这味道刚钻入李冉鼻子，胃里就咕咕噜噜响了起来，出发到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虽说刚才离奇的石门和活过来的獒狗让他疑问重重，但身体内那些恶心的黏液早已排除干净，机能的正常让他的各种欲望也开始恢复。

        这会闻到肉香，饥饿感席卷而来，犹如洪水决提汹涌猛烈，真恨不得扑到哪块肉上大嚼大咽，所有疑问都暂搁脑后。

      “小涛，小妞，今天收获如何”从圆门内，边说，边走出一位老妇。李冉借着火光看向走来的妇人，她脸上褶子细密却不很深，难以猜出年龄。

        黑白参杂的头发，鬓角梳的很高，插一根乌木长簪，脑后也对称地梳着平板簪子，穿皂白直裾深衣，颜色陈旧，缝缝补补以不知使用了多少年，脚上是两只高齿履。

      “你是谁？”面容祥和的老妇，突然发现多了一人，惊异的问道。

      “哦，他是我们在野草湖碰到的，看着像是迷路了，如果让他一人在外面，现在非冻死不可，就带了回来”方涛走到火边，给老人解释。

      “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问了话，老人示意李冉坐在一块兽骨制成的凳上，

      “我那个，嗯，叫李峰，”他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撒了谎，总觉得实话会招来祸端。

      “李姓门人，我年幼时倒是听说过，但像你这身华服可与传闻中李姓装扮不怎么一样啊！”李冉听到这话，耳根不禁发起烧来。

      “奶奶！家里还有皮子没有？寻一块给他，我们见到他的时候，这后生连箭套都没有，只剩下一根箭咧”方涛说罢，发出呵呵的笑声。

      “傻小子，从你八岁开始打猎，还不知道咱这老林子的章法，只有獂熊，莽鹿，这两个生灵能留住皮肉，其余那些凶禽猛兽，野兔山鸡，虽然多，打着也是无用，不是变灰，就是成土。两年前你魏叔，把皮子都收走，换了紫灵膏治我的病，好不容易前几天打着这只莽鹿，皮给你妹子做了褥垫，得了这些肉，全烤在这，哪儿还去寻兽皮啊！”

        “奶奶，那张大鹿皮，一人也使不完，割下块就行，我这就去”方妞脆生生的说完，转身跑去一侧的圆门。

        “我这妞子啊，真是好孩子”老太太自言自语完，又问李冉。

        “你门里的人，没跟你一起来啊？你爹妈不着急寻你！”

        “哦，我这个...!那个...!,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病故，这次跟父亲出来打猎，没想到父亲被野兽杀死，我逃到那湖边，就遇上了他们”，李冉编着谎话，说的磕磕绊绊。

        老人听到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他半天，就不再往下问了。

      李冉见老妇把目光移开，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知道她并不相信，但也无奈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奶，妞子，还有你，吃饭了”方涛说完从皮裙下掏出很多野果来。

      李冉听到说这个吃字，两眼冒光，直吞口水，肠胃里像是要伸出几只手来。他看着那架子上硕大的肉堆不知如何下口，还是方涛用骨刀，切下一块用荷叶包了放在他面前，李冉急不可耐伸手去抓，立即烫的又缩了回来。只好趴下用嘴去啃，可那肉块比自己头还大，吃的前翻后滚，十分狼狈。身后少女看见发出一声轻笑，

      “给你，吃完了披上，你也不怕把鼻子堵上啊”方妞说罢，递给他一张兽皮。见皮子中间掏了个洞，原来不是让他围着，而是套在脖子上当个披风用，李冉心生感激想说声谢谢，可全被嘴里的肉堵住了，方妞也不管他呜呜说些什么，伸手从哥哥的箭袋里抽出一直竹箭，插在肉上举到他面前。

      李冉这下不怕肉在乱滚，张开口撕咬吞咽，直吃的是目呲欲裂，头发竖起，还没等喉咙里的肉下去，牙齿就不管不顾的往前开垦，这偌大山洞中，咀嚼与吞咽声，铿锵有力。

    当他终于收服了肉块，肠胃滋润起来，还觉不饱，却发现架子上小山一般的兽肉，此时就剩下几根熏黑的骨头。

    他看看老太太闭目端坐，跟他埋头苦干前没什么分别。方涛则两手支着脑袋对着火犯迷糊。只有方妞手上还有少许的肉，吃的漫不经心。见到他往这里看，少女起身走来。

  “给你水，饱了吗？今天这肉少些，等下次打着獂熊，就能吃好久呢！”方妞说着递过个竹筒，

  “呃，圪，”李冉本来想说些感谢的话，不防备打个饱嗝，弄得他咧嘴耸鼻。

  “呵呵，你把这点也吃了吧，我吃不下了”，方妞笑着把水和肉塞到他手中，

  “别，别”李冉赶紧伸出手想还给方妞。

  “我吃果子，那肉男孩吃了长力气，你吃吧”说着方妞抓起地上的果子咬在嘴里。

  “唉呀，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冉对方妞说道，然后尽量优雅的撕了块肉小心的嚼着，往下咽的时候灌口水想起来说声谢谢，刚张嘴，喝下的水跑错了地方，呛得他从嗓子眼里往外咳嗽，一块没嚼碎的肉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却不飞远，蹲在鼻孔的前方，而另一只鼻孔极不争气的甩出长长的鼻涕。

    方妞“扑哧一声”捂住肚子，把嘴里的水果喷了他一脸。

  李冉表情严肃而坚定的说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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