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射鹿

顾教授流着泪醒过来，这个梦伴随了他三十八年，由一个踌躇满志的中年人，成为风烛暮年的老人，可梦依然搅扰这他。梦里他还有少年般的悸动羞涩，那个女孩每次萦绕的笑容，都会使他幸福的将要融化，可这些快乐在他醒来后，愈发感到痛苦凄凉和无比失落。

    秘密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无法倾诉。顾教授的梦就是秘密，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精心挑选的李冉。

    他观察物色从没失误过，李冉偏执刻苦，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加之对他如父亲般的敬畏，只需在李冉灵魂深处投下稍许慰藉，就可以将煎熬的疾病，诱导为死心塌地的信任。

    

  “记住我所说的全部信息，那样你才能成为一把钥匙一只信鸽，打开那扇门，飞回我的身边吧”。顾教授对着床前的镜子，默默自语。

      震远镖局大门里走出六人，其中一个形如槁木的枯瘦老者，站住说道：“县衙之事不可怠慢，峰儿领三位师傅同去，雁驼山当家看见梅字旗号，自不为难你等。”

    接着又掏出一封信来交于刘班头说道：“俊义，你把此信给马丹阳道长，他必会助你”，  刘班头将信小心翼翼收入怀中向岳父叩头谢过。

  五人牵过门口早已备好的马匹，三个武师搬鞍上镫身手矫捷，大舅哥梅若峰，空手跃上马背飘逸俊朗，只有刘班头动作略慢些。

  众人挥鞭，一道烟直奔雁驼山而去。

      青石潭莽鹿出现。

      方涛急呼一声。

      “快，躲起来”说罢就嚯地窜出。

    李冉一时反应不及，只顾张望寻找。方妞本已跟着哥哥快到了青石旁，见他还站在湖岸边未动，便又冲了回来拉住他的手，就在这时，一只硕大的鹿头，在巨石上方探出，伸长脖子对空鸣叫。

    “呦，呦”之声穿云裂石，直震得两人捂住耳朵，脚下发软跌进湖里。

    方妞沉在水中，紧紧握着李冉的手，表情焦急的鼓嘴，摇头，示意他不要露出水面。李冉不知所措的在水下手脚乱划，看到方妞关切的眼神投来，紧张略缓。心中生出惭愧和感动。

      水波荡漾的湖边，莽鹿歪着脑袋，湿漉漉的鼻子，一缩一张的嗅着，四方形的怪眼，警觉的前后翻动，两根尖利粗长的鹿角，像是磨亮的铁戟。莽鹿观察许久又冲里面叫了两声，似乎觉得再无异样，猛然跳越过石墙，落在湖边不远。

    李冉眼看莽鹿踏在岸边绿草上，嘴里已经咕嘟嘟冒出汽包。虽然现在身体异常强壮，但憋的这口气总也有限，时间长了胸膛里感觉犹如被重锤击打一样，便不管不顾的松手，想游出水里换气，却被方妞使劲攥住，怎么也挣脱不掉。湖水灌进张大的嘴里，他脑子一片空白，人往下沉去。

    方涛此时在石头后面，焦急不安望向他俩的位置，心中倒不担心妹妹，他俩人从小就会家传秘术闭气诀，可以水下几天不动。只怕李峰不能够久忍，浮出水来惊动莽鹿，那样不但打不着猎物，反而可能被猎物所杀。

    莽鹿慢慢靠近湖边，并未察觉到水中异样，长尾巴松散的来回甩着，悠闲的伸颈饮水，时而竖起耳朵，仰头四下看看。

    

    水被柔软的东西堵住，有空气送进口中，李冉贪婪的索取着，脑子也清醒过来，惊讶的发现，他跟方妞脸对脸离得很近，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和面颊上泛起的红潮。两人的四片唇瓣，不知何时紧紧贴合在一起，刚才还在用力吸吮的竟然是方妞的舌头，他情不自禁的张口想说话，却被那唇按压的更加紧了。

    

  方涛盯这莽鹿，觉得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从背后抽出一只羽箭，又在兽皮裙下，取出个紫色小葫芦，拔开塞子，对着箭头，撒出紫色粉末，立即这只箭身出现紫芒，水银般流动起来。

    角弓被方涛拉倒最大，搭上那只箭，口中喃喃念道。

  “敕，如影随形”。

  话声刚落，那箭便铮铮抖动震颤，活似灵蛇游动。

    “去”方涛对着莽鹿大喊一声，松开了弓弦。

    那兽正安心饮水，忽听青石后发出人声，急忙调头跃起，要跳过群石逃离。刚跃在半空，猛地发出一声嘶鸣，摔落到地。莽鹿四蹄乱蹬，翻滚了几下，迅速站起。原来方涛所射之箭，正中鹿头的两眼间，但不很深。那支紫色羽箭此时拼命扭动往里钻去。莽鹿疼的对天狂叫不止，震的湖水腾起浪花。发狂的莽鹿，不在向外逃窜，反向着方涛所藏的石头冲来。

    方涛看鹿奔来也不惊慌，嘴里一边咻咻的喊着引它过来。一边爬上身旁巨石。

  “咚嗵”莽鹿撞上方涛身下大石，顶的石头四分五裂，就在这一霎，方涛向前空翻，骑到鹿背部，死死揪住兽毛，膏药般粘住莽鹿，任它如何跳跃窜蹦，全无作用。

方涛身在鹿背，嘴里连连发出尖利的哨声，  一只带血的紫箭从莽鹿的肚皮钻了出来，寻着方涛所吹的哨音，飞到鹿头的前方。方涛见到，忙嘟嘴急吹响哨，飞箭似乎是得了令，直射进莽鹿左眼内。

    莽鹿被这一箭彻底激怒。疯癫般向周围的巨石不停的撞去，顿时刚才安静的青石潭，石块乱滚，灰尘遮天。

  方妞见情势危急，忙拉着李冉游出湖心跑到岸上。不等气喘匀就从身后拿下湿透的弓箭，取一只红色的葫芦倒些赤色的粉末在箭尖，也如哥哥的方法，嘴里捻诀喊一声“中”，那红宝石一般的羽箭，还不等话音落地，已射进莽鹿另一只眼里。

  青石潭发出轰隆隆巨石的粉碎声，李冉看见一紫一红两根羽箭在半空中穿梭飞舞，速度之快，几乎看不见它们如何射出，只能看到莽鹿血滴飞溅如同下雨。俩人不停催促的哨声越来越快，羽箭随之更急更狠，渐渐看到，庞大的鹿身上箭孔连成一片。

  莽鹿口沫流涎，呼呼喘气，渐渐地撞击声停了下来，最后它只能待在原地，任由那两只飞箭在身上肆虐。

  初时李冉还为他们兄妹二人担心，巨大的生灵也让他害怕。可现在反觉得过于残忍，正想喊住他俩，但莽鹿已经像座肉山一样轰然倒下。

  “这次不要再逃了它的元神，妹妹快抢东方天枢震巽位”方涛大吼道。

  方妞急忙跑到一侧。

“李峰往前二十步在南方离卦天玑位不要动”方涛说罢，自己向西退后两丈。

三人围住地上痉挛不止的莽鹿。李冉被弄的不明所以，瞧兄妹脸上表情异常严肃比刚才还显的紧张。

几个人谁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那只莽鹿呼出最后一口气。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鹿身慢慢开始向内收缩，直至一头蛮象大小方才停住，从鹿的伤口缥缥缈缈升出晶莹的颗粒，聚向空中凝成透明乳白，玉石色的莽鹿元神。

    李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景，激动的差点拉倒脚后跟，方涛兄妹则两眼放光，兴奋的手舞足蹈。

  那元神似乎刚刚觉醒，迷茫的环视周围，低头看见自己的尸体，思索中猛地瞪视围着的三人，张嘴愤怒鸣叫，但却毫无声息。

  “太好了是只有幼崽”方妞不禁拍手欢呼。

  莽鹿元神冲着拍手的方妞撞去，红光一闪，飞箭自动护主，那元神看到只得往后退避，见这边去不成又朝方涛奔来，方涛的羽箭紫芒飞闪，绕着鹿头盘旋，元神唬地返回原地。不得已只能一冲向上，两道红蓝羽箭早已罩住去路。

    空中元神焦躁间晃动双角，蹄子乱刨，忽然发现南方把守之人胆量较弱且克制不住地频频漏气。便假意左右往来冲突，待得靠近，猛地跃起窜入李冉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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