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转折
“少爷，小姐，我们到凌星镇啦，天色已黑，住上一晚，明儿再走吧。”寂静崭一脸心疼地揉了揉酒久的头发，赶车的强子敲了敲车沿，提醒道。
酒久拂开寂静崭的手，撩起帘子看去。
强子取了脚凳放到马车下，确认脚凳安放稳妥了，才语音带笑地冲马车里说道：“少爷，小姐，下来吧。”
寂静崭先下了马车，又将酒久抱下来，强子收起了凳子，将马车赶到一旁的棚里，交与小厮打理，寂静崭牵着酒久迈入如意酒楼。
强子回来之时，一队人马刚好路过酒楼，马蹄扬起的尘烟沾了强子一身灰，强子扫了扫，看着那些人在他眼前绝尘而去。
即墨鼎带着儿子即墨凌一一路快马加鞭，赶到秦川，已至灯火阑珊之时。
两人一身黑衣，即墨鼎身负一把名为“疏狂”的巨剑，凌一背着“墨离”，一大一小的身影并列走在夜色中。
没入了巷子，两个黑影极为迅速地跳上了寂静家的院墙。站在院墙上，一脸痴然的楼一疑惑道：“父亲，既然是拜访，为何大门不走要爬墙?”
“这次来远东，忙完事情才想起来，咱们家有个未来媳妇在秦川，不过来看看，都说不过去......”
即墨凌一不说话。
“但没有提前给寂静家稍个信息，而且，今天咱们人已经到了，为父是怕你着急......”
“我不着急......”
“胡说！凌儿不必掩饰。当年我与你娘，那可是马背上打出来的感情，到了你这里，却是从你太爷爷那里就定下来的婚事。为父知晓，凌儿心中忐忑......”
无心在听即墨鼎胡说，即墨凌一先行一步落入院中。
“父亲...”凌一的声音沉了下来。
寂静家的后花园内，寂静无声。
翻墙而入，整个寂静家是漆黑一片，放眼不见半点灯光，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气息。即墨凌一向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望去，那样的幽暗，阴森可怖，好似，有什么未知的危险隐藏在这其中。两人摸黑进入后花园，拱门边上，即墨凌一极为慎重握紧了手中的墨离剑。
墨离剑，低声和吟。
凌一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即墨鼎皱了皱眉头，此时，一阵夜风吹了过来，没有半点暖意，摇动着门扉和窗户在风中吱呀吱呀的轻响。
那一轮浅浅的弯月被厚厚的云层遮了去。天，更暗了。后花园内，平日里修剪得致得花草，已经变得一片狼藉。殷红的花朵散落在通往前院的小径上，碎叶纷飞在狂风里，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即墨鼎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常年沐血的他熟悉这种气味，那是死亡的味道。
“父亲...”凌一的声音低低响起。他发觉了不对劲，想靠近父亲，而当他跨过花坛之时，却踢到了一块软软的石头。
那是一个人。
即墨鼎跳过去探了他的鼻息，已经死了。
看样子，是寂静家的家丁。
“身体还温热着，快，去找找，看还有没有活口！小心一点！”来不及多想，即墨鼎带着凌一冲进了前院。
他们在前院发现了更多的尸体，男的女的，家丁丫鬟，不下二十口人。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据我所知这寂静家世代经商，照理来讲不会招惹到什么是非……”即墨鼎极为愤怒：“斩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简直可耻！”
客厅的大门半掩着，门扇在夜色中吱呀地晃动，搅动起一股子腥甜的空气。门口的台阶上，趴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中年妇女，即墨鼎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点燃了客厅内桌上烧了一半的蜡烛，跳跃的火光照亮了屋子，也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尸体。
显然，这场灾难来的极为迅速，屋内的一切都保持着井井有条的原貌，新泡的茶水无人品。
身着华丽的寂静家女主人，胸前被砍了一道口子，倒在了茶几旁，摔碎了的茶杯，就落在她的手边。鲜血染红了她的整个衣襟，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
即墨鼎轻叹一声，伸手一抹，替她合上眼睛。
“这刀法……”
即墨凌一紧紧地握住了墨离剑，不发一言。
他的视线停留在女人旁边的男人身上。男人身着锦衣，被一只白色的大狗压在身下。
说是白色，却已经被血色染得绯红。因为它的体型巨大，凌一从进门的第一刻就注意到了它，他想确认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份，便伸手，推开了那只大白狗。
男人却发出了一个轻微的伸吟。
还活着！
即墨凌一不禁为之心头一振。即墨鼎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伸手便是查看男人的伤势，却在凌一兴奋的眼光中，艰难地摇了摇头。
伤的太重，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我是即墨家的家主，这是我儿子，初次见面，我...我们是亲家，我是来看我未来的儿媳妇的呀。”想到此处，即墨鼎不免悲从心来。
“...酒...久...”寂静城睁开眼，微弱地烛火映照出眼前两张陌生的脸。
“酒久……我的...孩子...”气若游丝的他，连一句话都已经说不完整。
孩子？刚才所发现的尸体中，并没有孩子，莫非，寂静家的姑娘还活着？
“救我的孩子？”即墨鼎悲哀中露出一抹复杂的喜色：“姑娘还活着？”
得到信息的即墨凌一风一样的已经窜出门去。
“你放心，我儿，他已经去找了。”
寂静城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没能继续说出话来，苍白的脸已经不见半点血色。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的指尖，指向了身边的萝伊。
即墨鼎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男人，不由得心生悲切，将寂静城送到萝伊身边，将他的手，搭在她的手上。
萝伊躺在血泊中，像一朵盛开的红莲，她再也没有办法言语，而寂静城的身下，亦是鲜红一片。
萝伊总是说，不想让寂静城看到她年华老去的样子，说寂静城会嫌弃她，寂静城总是笑她，已经是当娘的人了，还那么幼稚。
而如今，她再也不会老去了。
寂静城看向萝伊的眼神太过柔情，也太过悲切，血和泪混在一块，让即墨鼎这个见惯了生死的汉子亦不禁为之动容。
烛火晃动，摇摇欲坠，像极了这些易逝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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