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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二老太太笑道:“这是给你添妆的,你仔细收好了,将来你出嫁时,拿来做头面,是极体面的。这是我当年出嫁时,家里陪嫁的一套首饰,因我不喜欢上头镶的红宝石,除了年轻时去别人家中饮宴时戴过几回,就一直锁在箱子里。我想你将来出去嫁人了,身份也是平民,不好打扮的太招摇,但婚礼上就不打紧。这个你权当私房收着吧,也算是留个念想。你出嫁时。我是不能去喝喜酒的,只能先送贺礼。”

  春瑛拿不准她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只能笑道:“奴婢多谢老太太赏赐,只是……这实在太贵重了。”

  二老太太摆摆手:“这算什么?我的东西多着呢,若不是你这丫头,只怕我早就不在了,这些东西也就没了用处,赏你一点,又算得了什么?你只管收着!”

  春瑛当然不会傻到把好东西往外推,便笑着谢过赏,然后重新锁上柜门,把匣子挟在腋下,扶着二老太太回房歇息了。她回自己房间把首饰放好时,远远瞧见良姐在走廊拐角处探头探脑的,似乎在看自己,正想问对方有什么事,良姐却忽然调头跑了,看得她莫名其妙。

  二老爷李彦在前几天的动乱中勤王有功,皇帝先前对他的几分猜忌之心仿佛完全消失了,没几天便升了他做兵部尚书,命他重整京城防务,尤其是要把军中不安定的份子都清除掉。现在恪王与梁太师都被押入天牢,等候处置,他们的家眷也控制住了,皇帝只需要把他们的当与处置干净就好,只是太后娘家这回没有直接参与叛乱,目前仍然苟延残喘,还为身陷囹圄的骨肉与姻亲求情,又担心接下来会轮到自己家倒霉,正在拼命寻找出路。朝上一片乱哄哄的,京中的官宦权贵人家都人人自危。

  在这片混乱中,二老爷李彦反而淡定了,还未出正月,他已经开始忙碌于公事,家中的重担便全数落在二太太卓氏身上,但她却欣然接受,一点都不抱怨,心情还非常好,连喜鹊前来请安,她都赏了个真心的笑脸。

  二老太太的心情也非常好,儿子升了官,圣眷无碍,孙子得了师长的夸奖,近日学问又有长进了,还提出要拜一位武技方面的名师,将来像父亲一样文武双全;儿媳把家管的妥妥当当,完全不用她操心,还送了一份名单来,上头都是直接或间接表示了联姻意愿的人家,其中不少都是她平日看好的,可见孙儿孙女的婚事有望了。心情一好,她出手便大方起来,喜鹊来请安,她想起对方平日的殷勤小心,也赏了一套首饰,只是不如春瑛那套,是银鎏金的。

  这个情形看在院中的丫头婆子眼中,便有了各自的想法。

  进了二月,才过了二月二的龙抬头,路家夫妻的文书便下来了。衙门见是新任兵部尚书家的事,效率很高,东府的管家才上门,文书第二天一早便送到了府里。路家夫妻下午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领了,其中磕头谢恩四处应酬的自不用提,路妈妈特地孝敬了二门上每人五钱银子,要见女儿一面。二门上的人听说是春瑛的,便立刻来报。

  春瑛当即便把手里的活交付给秋雁,跑到二门上,抱着母亲,鼻头一酸,便红着眼圈问:“可是得了?”路妈妈却顾不得回答,只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女儿一番,才念佛道:“幸好平安无事,阿弥陀佛,我们在外城一听到消息,都吓死了,生怕你有个好歹!”

  还是路有贵知道女儿心急,笑道:“已经得了,方才去磕了头。等跟你说完话,我们便要回家了。”春瑛吸吸鼻子,笑道:“那就好,以后我就不怕会连累你们了……那天晚上是很惊险,不过我平安活下来了。爹和娘也不必再担心。想想以后,想想咱们的新家,好日子还长着呢!”

  路妈妈扁扁嘴:“那也要人在才行!我真是怕了,方才去看老街坊,都吓坏了呢,听说又是刀又是枪。还放火,那都是什么人哪?为啥放着满城的达官贵人不管,偏偏到这府里来?!”

  这种事一时怎么说得清楚?春瑛正为难,还是路有贵替她解了围:“好了好了,闺女还有差事在身呢,快把话说明白了,好让她回去当差。”接着叫女儿到角落里,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前后买了六处宅子,如今把其中一个两进的大宅收了回来,重新粉刷整修过,下在打家具,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其余五处,我打算收回三处,剩下的,给你姐姐一处,给廉哥儿留一处,也是多谢你姐夫几年来的辛苦。”

  春瑛点头道:“这也是应该的。爹照自己的意思去办吧。”

  “去了两处房产,我们家的进项就少了,我想着还是要买些田地,方是正道。只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哪里有好田产,只能慢慢看了。”

  春瑛忙道:“前些天京中有动乱,城里好些大户人家都遭了殃,应该有不少人家会将田产发卖的,官卖的也有,爹可以去打听打听,看一般人家能不能买。里头说不定有不少好地,若是价钱不贵,买下来也行。”

  路有贵皱皱眉:“这倒罢了,只是那好地早有人看中了,哪里轮得到我们?”又道:“我们手头上的银子不多了,我想着,将来总不能只靠赁房子过活,要不要做点生意?我最熟的就是布料,若是开小布店,货源是不愁的,只是店面不好找。”

  春瑛想了想:“爹,这些事都急不得,只能细细留意。开店做生意不比过去给人做中介,店面和进货要花的银子,不是几百两能解决的,咱们一定要多用点心。这里说话不方便,过不了多久,我应该可以回家,到时候咱们再仔细商量吧?”

  路有贵低头一想:“也好。”

  旁边路妈妈不耐烦了:“说这些做什么?!闰女的房子要怎么收拾,还没问呢!”

  春瑛笑道:“娘,房子你们看着收拾就好,只要整洁大方,别弄多花哨的东西就行。”

  路妈妈眼珠子一转,笑了:“得,沿秘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咱们也侍候了小姐这么多年,一间像样的闰房还是会收拾的!”

  春瑛愣了愣,笑了,一家人又说了几名话,路家夫妻便要走了。春瑛送别了父母,一路走回松頣院,只觉得心情十分轻快。

  到了院门附近,又是那个拐角处,几个丫头聚在那里说话,其中为首的就是良姐。春瑛没放在心上,正要走过去,便听到其中一个小丫头在惊叫:“不会吧?!春瑛姐姐怎么会做姨娘?!”顿时僵住了。

  良姐慢条斯理地道:“怎么不会?这是锦羽姐姐说的,那天老太太赏了春瑛一盒首饰,昨儿也赏了喜姨娘一盒,两人得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盒子装着的。喜姨娘的东西,我也亲眼瞧过了,是银镏金镶了桃红宝石的头面,听她说,是老太太年轻里打的,本来打算赏给老太爷的姨娘,只是那姨娘没了,东西才留了下来,可精致了。你说,老太太赏一样的东西给春瑛,难道不是有那个意思?!”

  另一个小丫头若有所思:“说来那天青鸾姐姐来时,也曾取笑春瑛姐姐,说她能嫁大户人家,比先前出嫁的几位姐姐都强呢,那些姐姐当中也有嫁给外头人家的,比她们还强,还是大户,还能有谁?当时青鸾姐姐就提到老爷,我还当听错了呢!”

  良姐撇撇嘴:“虽说我与春瑛是一块儿进府的,但她讨老太太的喜欢,嘴又甜,如今立了大功劳,府里人人都说主人必会抬举她的,就算老爷真个收了房,也不奇怪。只是从今以后,她越发高高在上了,咱们拍马都比不上!”

  先前那小丫头却不赞成:“比这个做什么?我觉得春瑛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做姨娘有什么好?还是嫁人做正头夫妻强!”

  春瑛暗暗点头,看来自己的教育还是挺成功的,那个良姐,因为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自己不好意思去教导她什么,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便站在原地,重重咳了一声,吓得那群丫头慌忙回头。良姐苍白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其他人慌乱过后,齐齐行礼喊“见过春瑛姐姐”。春瑛淡淡地点了点关,道:“闲了练针线活去,别在这里乱嚼舌头。”众人呼啦一声散了,连良姐也心虚地跑掉。

  春瑛冷笑了一声,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脑中有了个想法。

  她飞快地跑回院中,抓过秋雁与百灵,到了僻静处,便问:“近日是不是有我的传言?说我要做什么姨娘的?!”

  秋雁吃了一惊:“什么?!”百灵倒有些不好意思:“有是有,那都是别人瞎传的,你别放在心上。”

  “也没多少人这么说,不过是几个丫头婆子,见你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青眼,便在那里眼红罢了。”百灵道,“那日我听到锦羽跟良姐这么说,其实她说你的酸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什么做姨娘的怪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你也不必去理她,闹得不象了,老太太自会收拾。”

  春瑛笑了笑,拿话岔开了,悄悄去打听,发现松頣院中果然有这样的传闻,府中跟本院丫头婆子来往比较多的人也有所耳闻,但信的人不多。她微微一笑,知道机会来了。

  她寻了个机会,准备了擦有生姜水的手帕,跑去见二太太卓氏,红着眼睛流着泪,将流言内容夸张了几分,然后哭道:“奴婢万没有这样的妄想,请太太明察啊!”

  卓氏听得目瞪口呆,继而气愤:“是哪个在乱嚼舌头?!我每天忙这一堆事,就够乱的了,还给我不消停!”又问凤鸣:“喜鹊最近在干什么?还是天天往老太太院里跑?!”

  不等凤鸣回答,春瑛便哽咽道:“太太,奴婢自知必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才引来这样的谣言。太太也知道,奴婢是定了亲事的,虽说未婚夫如今不在京中,但备嫁妆也要不少时间,请太太开恩,早日放了奴婢出府吧!”

  机会来了,就要把握住。春瑛现在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是先前,虽然她是一等大丫头,又立过一点不大不小的功劳,在主人家眼中还算有体面,但若她大喇喇地向他们要求脱籍,自然是得不了好。搞不好他们一生气,人不肯放,差事也要黄了,过些日子胡乱配个小厮,就丢开了手。就算是她立下“救主”功劳的现在,没有惨到那个地步,主人家的心里总会留着一根刺,时时牢记身边有个一门心思要走人的丫头。

  但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却是正好。既然有了做姨娘的流言,为保名声清白,也是为了向二太太卓氏表明态度,要求出府,以示坚决不给女主人添堵的意思。以卓氏的为人,多半是会答应的,哪怕一时不答应,也不会怪罪她,她以后再求几回,事情就成了。等到将来她出去后,跟这东府的人断了来往,卓氏也不会太生气,毕竟她顶着一个“避嫌”的招牌。

  果然,春瑛才说出这番话,卓氏脸色就变了,忙道:“你千万别多心,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老太太那里还要你主持,说什么出府的话?快打住了!”

  春瑛只是含苦求:“奴婢年纪也大了,比不得年轻的女孩子们机灵,性子又沉闷,不会讨人喜欢,还是早日离了这府,把位置让给更好的丫头是正经。若太太觉得奴婢平日服侍得不算太糟,便当疼我了,还请太太早些放了我吧!”

  卓氏劝了几句,见她还是不肯松口,叹气道:“你如今想左了,只怕一时转不过弯来,你且先回去,歇两日,家去看看也成,再有人嚼你舌头,我自会为你做主!”

  春瑛却道:“太太虽是好意,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这种东西,无论人们如何去禁止,总是堵不住的。说不定上面越是要禁止,底下人越发转得欢了。奴婢虽是家生女儿,出身卑下,却也是正经人家孩子,从前跟在霍家表小姐身边,也读过几本书,知道礼仪廉耻。如今被人传这样难听的话,哪怕自己再清白,也挡不住别人看轻了自己。奴婢是定了亲的

  人,万没有眼白白地看着自己的名声被毁的道理!”

  卓氏无奈了,只好吩咐青鸾:“你快扶了她回去,好生劝慰几句。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不会叫你受委屈就是了。”青鸾一个激灵,从发呆中醒过神来,忙忙应了。

  春瑛揣度着火候为宜太猛,便抽抽答答地由着青鸾拉着自己走了。到了僻静处,青鸾才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忽然跑来说这件事了?听到这种流言,你悄悄儿来跟我说,我自会替你料理了,那里就到走人的地步了?!叫人听了追问起来,知道你是因为别人说你要当老爷的妾才走的,你的名声也要受累的!”

  春瑛擦干泪水,淡淡地道:“你能用什么法子料理?难道我不能么?只是别人不当众传,私底下传,也够让人恶心的了。再说,太太如此精明,这府里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叫她听见了,难免要多心。我何苦叫太太疑了我?倒不如早早表明决心,离了这里干净!我人都走了,谁还无聊地说我闲话?自有更好的话题由她们议论去!”

  青鸾叹了口气,恶恨恨地道:“这种事再没别人,定是翠翎锦羽她两个惹出来的,只怕是喜鹊也脱不了干系!她们见老太太、太太抬举你,心里便生了妒意,非要传你的坏话,败坏了你的名声才甘心,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春瑛干笑道:“怎么又拉上翠翎了?又跟喜姨娘有什么关系?我倒没听说她们也这么议论我来着。喜姨娘在老太太面前说话还是很小心的,也常说太太的好话。况且这件事于她也没什么好处,翠翎就不更沾边了,你别多心。”

  青鸾撇撇嘴:“你别光顾着替她们说好话,翠翎在四少爷跟前服侍,且不论她与你们几个素来不大合,那喜鹊原是老太太跟前的得意人儿,不然也不会给了老爷。老太太院里的丫头,十个里有六个与她相熟,况且她是咱们府里有家生子,她老子娘如今还兼着老太太的浆洗,比你又近了一层。自从老太太把她给了老爷,连我们太太都要顾忌三分呢。她从前在

  老太太跟前那样得脸,如今老太太却更看重你,她心里能没点想法?太太早就有心敲打她,你且看着就是!”

  春瑛张张嘴,又闭上了。这种妻妾相争的戏码,她还是别掺一脚了吧。顿了顿,她才小声道:“我也没别的想法,只觉得平白无故惹上这种是非,着实冤枉。更担心流言传得多了,老太太和太太便索性弄成真的,那我岂不是屈死了?不是我嫌老爷不好,老爷再好也跟我没关系,我是定了亲的人,无论如何,也要顾虑到未来夫家的想法吧?你也说那是大好姻

  缘,难不我放着正头娘子不做,给人做小么?!”她拉住青鸾的手,恳切地道:“她姐姐,我们向来要好,你就替我在太太跟前说几句好话吧!”

  青鸾回到正院,把春瑛的话改了婉转的字眼,一一禀报了卓氏。卓氏半晌不成声,过了好久才道:“我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春瑛这丫头怎的就认定了给老爷做妾不好?你们说,我待老爷偏房侍妾,可有一丝薄待之处?”

  青鸾与凤呜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笑道:“春瑛原是西府过来的,只怕是被那府里太太的手段给吓着了。她在咱们府里才待了多久?平日又都在老太太跟前服侍,未必知道太太的气量为人。”

  青鸾却跟春瑛更要好些,又不如凤呜亲近卓氏,对卓氏对付姨娘与那花水仙的手段,也是有几分忌惮的,想了想,便笑道:“春瑛这么想,也是好事,至少她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勾搭爷们狐狸精。太太何不成全她?”

  卓氏叹息着摇头:“她在老太太跟前才待了一年,年纪也只有十八岁,这时候放出去了,老太太心里该怎么想?她看重的丫头,我偏要放了,偏她老人家又才病一场。”

  凤呜笑了笑,满不在乎地道:“太太担心什么?春瑛跟其它丫头怎能一样?她可是救了老太太的人只当是赏她一个恩典了!老太太心里未必会生气。再说……”她凑近了卓氏,“太太昨儿不是才说起,老太太院里的锦羽三天来已是第六回往老爷书房里送东西了,每回都打着老太太的名号,可老太太院里明明有专责送东西婆子。再说,奴婢总觉得四少爷那里

  的翠翎也有些不安份……太太,春瑛跟她们几个是一拨上来的,年纪又不是最大一个,她都出府嫁人了,其他人……”

  卓氏身上一顿,缓缓点头:“我自有主张。”

  青鸾微微皱了眉头,看了凤呜一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又过了二日,春瑛几乎天天都到正院里去,因为害怕做得太过火,会惹怒卓氏,因此她只找青鸾哭诉。到了第三天,卓氏终于来到松頣院,摒退众人,与二老太太密议:“母亲,春瑛先前立了一大功,媳妇想着,继续留她在家里使唤,好像有些委屈她了,正好她又定了亲事,不如让她回家备嫁吧?”

  二老太太十分意外:“这是为何?她虽然定了亲,但我记得当初她来时,就曾说过,婚期还有两三年呢!等她未婚夫回了京,定了婚期,咱们再放她也不迟。”

  卓氏小心地笑了笑,道:“若是寻常人家,有一两个月备嫁,也就尽够了,只是春瑛又有些不同。”她挨近婆婆,将胡飞的来历简单在说了说,略去胡飞与宫中内侍的关系,只提他的皇商出身与出洋经历,然后道:“母亲想想,这胡家后生毕竟不是一般人家,又有幸随使团下西洋,不是随团的商人,而是正经随员的身份。他便不是官家,也非一般商人可比。

  这样的人,要娶春瑛为妻,春瑛的身份也不能太低了才好。”

  二老太太听得直皱眉:“春瑛怎么没跟我提过?我根本不知道她定亲的是这样的人家。这么说来,他们门第并不是般配?!”

  “若是论出身,的确有些不般配。但那胡家后生已是分家单过了,早年也做过些小生意,又跟春瑛家里相熟,况且春瑛既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比外头寻常人家的女儿还要强些。”卓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媳妇有个想法,春瑛父母已是放出去了,让春瑛也出去,象一个寻常人家那般过一两年,世人末必会记得她的出身。到那时候胡家后生再来迎娶,

  便要体面多了。母亲若舍不得,让春瑛常回来请安也是一样。”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罢了,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吧,只是大洪那孩子不错,你在外头给他选一门亲事吧,要姑娘家人品好的,家境倒在其次。其他几个孩子,在家里选丫头配也使得,但也要用心选人。春瑛的事……”想了想,“你叫人去办吧,办好了把文书给我,我自会跟她说。”

  卓氏笑着应了,又拉扯了几句家常话,待离开时,在院里看到春瑛,便冲她微微一笑。春瑛本来看到她,正想摆出苦命娃的架势,被她这一笑弄得莫名其妙,又觉得心里毛毛的,这一恍神,卓氏便已经离开了,偏偏屋里又传来二老太太叫她的声音,她顿时感到无比遗憾。

  这般又过了几日,正是正午时分,春瑛做好了二老太太的一件新春装,正想出去走走,便忽然被二老太太召了过去。后者还让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人,让她心中一跳,笑问:“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二老太太招手示意她过去,她照做了,便看到对方拿出一张白色纸,递给她。她接过来一看,顿时摒住了呼吸。

  二老太太笑道:“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再耽误你,可就成老姑娘了。你那个未婚夫婿,几时要迎娶你?”

  春瑛没想到这文书会是二老太太交给自己,她还以为是太太那边负责的呢,忽然觉得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结结巴巴地道:“老太太……其实我……”

  二老太太却摆摆手:“从你进来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要嫁出去的。如今不过是提早了些,想来你在我跟前,做事一向细心妥贴的,前儿还救了一命,我是真心拿你当晚辈,才不想再耽误你,便叫你们太太去办了这份文书。我也不要你的身份银子了,再另外送你一份嫁妆,东西不多,你别嫌弃。你也知道,我们家刚刚遭了劫,正是用钱的时候,虽说你

  们老爷升了官,但那换不了银子,况且我跟前的丫头出嫁,一向是拿这个份量的嫁妆,我不格外厚待你,也免得别人眼红。你可别在心里骂我。”

  春瑛心里只有欢喜,哪会骂她:“老太太千万别这么想,就这样奴婢已经心满意足了!府里银子不够用,老太太索性连嫁妆都免了吧?”

  “胡说!”二老太太拉下脸来,“我的丫头,个个都有恩典,难不成你救了我,反而没这个恩典了?那点银子我还赏得起!”

  春瑛这时候怎么敢跟她争辩,忙道:“那奴婢多谢老太太赏赐了!”

  二老太太这才换回了笑脸,拍拍圈椅的扶手,示意春瑛坐在眼前的脚凳上。春瑛照着做了,她才缓缓道:“你如今要离开了,我有些话要嘱咐你。”

  春瑛老老实实低头应着:“请老太太吩咐。”

  “你是我们李家的家生女儿,跟秋雁那样外头买来的不同,跟新近投来的奴仆也不同,出身本就比人低一等。你那夫婿,我也听说了,是个出身比你高,前程又看好的,听说还有些家业。这样的人,若是一门心思要娶你,自然最好,若是他日后嫌弃了你,要退婚另娶别人,你也别伤心,只管来找我,我替你寻好人家。”

  春瑛愣了愣,感觉有些复杂:“老太太……”

  二老太太却只是继续说:“若是他守信,体体面面娶你过门,日后对你也好,那自是你的造化。只是有一点,你们出身有差,你本就低了一等,将来说话行事,底气也不足。他若看低了你,惹你生气,你也只管来找我。等我不在了,找你太太也是一样的。”

  春瑛只觉得鼻头发酸:“老太太……”

  “你别嫌我哆嗦,夫妻之间相处,我比你经历得多了,不论他待你有多好,你都要尽快生下子嗣,只要有了儿子,你说话就硬气多了。对家事也别放松,你在我身边这一年,也学了不少了,我相信这些难不倒你。若你的夫婿将来要结交达官贵人,我能帮你的不多,只能问问你太太,能不能带着你去人家串门子了。”

  春瑛红了眼圈,又觉得脸上辣辣的,心中生起一了羞愧。

  她自从进了东府,就没对这些主人用过真心,哪怕是朝夕服侍的二老太太,她也是利用的心思居多,不过是装出一副老实体贴好丫头的模样骗人罢了。就连前些天面临危险时,她背起二老太太的那一刻,想的也更多的是自己的安危。二老太太对她却是真心关爱,还嘱咐了她这么多话,哪怕其中有话她并不赞成,也能体会到对方对自的一片诚心。

  也许是穿越过后的第一次,她跪到在二老太太面前,诚心向对方磕头:“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老太太的恩典的……”二老太太轻抚她的头,慈爱地笑着。

  揣着放奴文书,春瑛走出房门,忽然一阵风吹来,带起一阵清香,又有两点嫩红从她面前飘过。她抬头望去,发现隔壁院子的桃花开了,花瓣被风吹散,越过了院墙。

  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春瑛要离开东府,脱籍为民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松颐院。素日得她悉心教导的小丫头们都有些舍不得,纷纷跑来相送;跟她要好的大丫头,自然也是拉着她说个不停;也有人暗地里商议,要凑份子请她一席酒,当是饯行,或是送她一份礼,以作留念。

  春瑛一边笑呵呵地跟她们说笑,一边盘算着要怎么收拾行李。虽然放奴文书是下来了,但离开前,交接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她细数了数,觉得怎么也得要三五天功夫,便托人给二叔家带了信,请他通知家里人来接,然后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打包的打包,送人的送人。有许多东西她懒得带出去,或是觉得用不上的,便索性拿来做人情。

  整个松颐院,上到秋雁百灵等一等大丫头,下到扫地搬马桶的粗使婆子,人人都得一份,连新来不到两天的小丫头也没落下。众人都夸春瑛是个和气又大方的姑娘,请她日后常回来探望大家。

  在一片和乐融融中,也有几个抱别样心思的。锦羽与良姐二人见春瑛出乎她们意料地要离开东府,再想到近日见到二太太时,对方脸上的不悦之色,还以为春瑛的“妄想”被二太太知道了,因此被赶出去,笑得都有些嘲讽。良姐拿到春瑛送的荷包,再看看别人手里的,只觉得自己那个不如别人的精致,不屑地撇撇嘴,回头看了锦羽一眼。

  锦羽盯着手里的绛纹石戒指,皮笑肉不笑地对春瑛道:“姐姐出府了,将来也不再侍候人,真真的好福气!虽说外头的日子不如府里舒服,难得的是那份自在,就算日子清苦些,名声也好听嘛。老太太是一心为了姐姐着想,姐姐千万别怨老太太无情。”

  春瑛眨眨眼,笑得更欢了,一双眼睛露出无比恳切的目光:“我怎么会怨老太太呢?我只会感谢她老人家。就象妹妹说的,在外头的日子就算清苦些,也比府里自在。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妹妹呢,若不是妹妹美言,我哪里有这样的好福气?”

  锦羽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想到良姐跟自己说的话,又怀疑春瑛知道自己放流言的事了,便先生了几分心虚,偏又不甘心就此落了下风,想要辩驳两句,春瑛却早已扭头去跟别人说话,眼角都没扫一下自己,叫她无比气闷。

  良姐悄悄在锦羽耳边道:“姐姐何必理会她?她都是板上钉钉要走的人了,跟她拌嘴,倒失了姐姐的身份。她也就只能在嘴上讨点利息了。”

  锦羽闻言又高兴起来,见良姐乖觉,明明年纪比自己大,还谦虚地叫自己“姐姐”,是个伶俐又有眼色的,便有心抬举她:“你说得有理。如今还是想想以后的事要紧。她走了,一等里要空个缺出来,新来的还要调教两年呢,旧人里头,我冷眼瞧着,只有你最好,做事细致,又是家生子,资历虽浅些,但春瑛一来就能当一等,你跟她一块儿进来的,难道还比她差了?秋雁百灵都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的,我对付不了她们,不如求老太太和太太恩典,把你提上来跟我做伴吧?”

  良姐喜出望外,讨好地一路奉承,一路随她出去了。

  春瑛在说话的空档扭头望着她们的背景,挑挑眉,又继续回头与人说笑,浑不把她二人放在心上。卓氏远远瞧着那一堆丫头围着春瑛说话,便笑着对婆婆道:“春瑛这丫头人缘真不错,众人都与她亲近,遇事也能敬服。若不是为了她将来前程,媳妇都不想放她出去了。”

  二老太太淡淡地笑道:“不放她出去,留她下来做什么?难不成你真要讨了去放在屋里?”

  卓氏一愣,忙笑道:“那种荒唐话居然传到母亲耳朵里了?都是媳妇的疏忽!母亲放心,那纯粹是流言!别说媳妇自个儿没那个想法,那怕是有,也会行问过母亲的意思,毕竟是母亲身边的人。”

  二老太太叹息道:“我知道你管家辛苦,又因为前些日子动乱,家里既要修房子,又要抚恤伤者家眷,还要挑新人,乱糟糟地都挤到一起了。只是老爷的事,方是这个家的重中之重!你便是把所有事都料理得妥妥当当,却疏忽了你老爷,你也是犯了错!不是我偏自个儿的儿子,他本来年纪也不大,长得端正,有学问,待人也和善,如今升了官,皇上看重,前程似锦,别说咱们府里的丫头,哪怕是外头的人家,也多有心思活泛的。你嫁到咱们十几年,只生了一儿一女,老爷身边除了一个陈姨娘,还有我给的喜鹊,便没别人了。陈姨娘自打小产,就一直病病歪歪的,有等于没有,通共只街道剩了喜鹊一个。京中差不多人家,有几家的妾比咱们家少?也难怪别人生了心思。其实跟你西府有大嫂比起来,你已经很有福气了,有时候,也别太严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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