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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春瑛几乎把这个女人给忘了,想不到她还会跳出来提醒人她的存在。二老太太板着脸,叫过春瑛:“去正院里看一看,你们太太可回来了?叫她来管!凤鸣丫头也该说她几句,跟这种人吵什么!出门看到徐家的,让她把那叫什么水仙的,连主带朴的一并捆了,送去正院发落!”

  春瑛应了,放下料子出门,先通知了徐大娘,转入正院,却看到屋里有人在说话,门外站着几个丫头,青鸾居然并没有屋里侍候。她悄悄走过去,扯了扯青鸾的袖子,后者忙回头嘘了一声,蹑手蹑脚拉着她往廊上拐角处来。

  春瑛忙问:“屋里有客?你怎么不在里头侍候?”

  青鸾小声道:“太太不大高兴呢,来的客人有些古怪,你道是谁?就是寄住在西府里的那位范小姐。”

  范熙如?她来做什么?

  春瑛离开侯府久了,虽偶尔回去办事,到底不如从前在侯府里住时知道的事情多,想着这位范小姐参加完选秀,已经在京中耽搁一年了,不是说跟几个郡王府打得火热,要嫁去其中一家做世子妃或王子妃的么?怎么还在侯府住着?就算是亲戚借住,也太不客气了。她父亲是在任的地方大员,家里又是世家望族,跟《红楼梦》里的宝姐姐不一样,为什么不在外头买宅子?虽然侯府十分看重范家这门姻亲,家里也有足够的地方人手招待,可她不会觉得这样太不方便了吗?

  春瑛小声问青鸾:“你可知道她来做什么?”

  青鸾摇摇头:“她在屋里说了半天好话,都是夸太太的,她的丫头也跟着一唱一和,却都不说来意,谁知道她要做什么?”顿了顿,抿嘴笑着对春瑛道:“我可听说了,你最近做了一件大事呀!”

  春瑛眨眨眼:“大事?”

  “可不是么?”青鸾一副打趣的模样,“不声不响,就把一场风坡给平息了,还救了人回来。太太说不定要赏你呢!”

  春瑛便猜想氏秋雁的事,这些**oss们果然是知道的,大概是因为牵扯到家生子家族,影响比较大,所以对她低调处理的方式感到满意吧?她眼珠子一转,笑道:“哪有什么大事?定是别人以讹传讹呢,你别理他们!对了,我过来是有事要禀报太太的,凤鸣不知为什么,在松颐院附近跟那个花水仙吵起来了,老太太听了生气,叫我来告诉太太,要好好说凤鸣几句,回头徐大娘会把花水仙主仆几个捆了来,让太太发落。”

  青鸾吃了一惊:“凤鸣那丫头,怎的老是跟那个女人生气?我这就去禀报太太!”走出两步,忽然停下,回头对春瑛小声道:“方才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太太是真的有心赏你,只是如今你在老太太身边当差,凡有恩典,都是头一份,再赏就要惹人闲话了,倒不如赏给你家里人。你想法子给家里捎个信,想要什么恩典,快快商议了,来告诉我,我去跟太太提。”

  春瑛讶然:“青鸾,你这是……”

  青鸾微微一笑:“我跟秋雁都是在南边买来的,无父无母,孤身一个在这里,她得你相救,我看着也……”没再说下去,只是低头转身进了屋。

  春瑛在原地暗叹。东府倒是有好几个在南边时买来的丫头,个人际遇不同,但在京中都是无依无靠的,她帮秋雁,本来只是打着留一个容易相处的同事,避免让心思不正的人上位的主意,却没想到意外地获得了青鸾的认可。青鸾在二太太身边不如凤鸣得宠,但也是二太太倚重的心腹之一。这回能得到对方的帮助,对她来说,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这个恩典,该怎么选呢?她倒想直接球出府,可是太太明言是给她家里人的恩典,是让父母回京,还是求他们出府?或者是放了小弟……

  春瑛纠结了,她早想过无数遍,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不管胡飞回来没有,都能藉口回家备嫁,求二老太太放自己出府。她自从到了松颐院,就一直在为那天做准备。而父母那边,则最好是歇一歇,再由姐姐姐夫以奉养老人的名义接出去,如果姐姐再怀上一胎,也可以拿做理由。最麻烦的是小虎,他快满七岁了,马上就是能进府侍候的年纪,如果他的名字上了管家的名册,就算她和父母都出去了,他也要留下来的。

  既然是二太太要赏恩典,不如跟父母商量一下,先把小虎弄出去?

  春瑛犹自思索着,便听到脚步声往屋外来,抬眼望去,原来是范熙如带着雕栏出来了,脸上还带着甜蜜的笑,回身请二太太卓氏留步:“二太太不必送了,熙如不敢当,今日得您款待,改日熙如定要做东,请二太太也尝尝我们家乡的点心,还请二太太千万赏脸才是。”

  卓氏在门槛内停下了脚步,脸上笑得亲切:“早听说侄女儿从家里带来的厨子做的好点心,想来定是美味无比的。”却没答应什么,也没拒绝。

  徐大娘带着几个婆子,捆着三个女人进来了,最前面那个俨然就是水仙,凤鸣则一脸气愤地跟在后头。只是徐大娘见有外客,忙示意婆子们将人带到一边,然后拉过凤鸣肃手静立。

  卓氏见状,忙三两句打发了范熙如,又命两个媳妇子送客,便让徐大娘带了人进屋,目光扫过春瑛,顿了顿,笑道:“辛苦你跑这一趟了,你回去秉告老太太,说我会好生教训她们的,请她老人家放心。”

  大老婆要处置小老婆,心腹丫头还牵涉在内,想必不希望有太多人围观吧?尤其不是自己手下的人。春瑛也没兴趣旁观,很有眼色地笑着应了,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春瑛没走出多远,便看到范熙如与雕栏等在路旁,似乎在赞叹附近一丛花树的美丽,送客的两名媳妇子暗暗互视一眼,其中一人的神色便带了几分不耐烦。春瑛脚下有些迟疑,心想莫非她们在等自己?

  果然一见到她出来,雕栏便笑着迎上来道:“春瑛姐姐,好久不见了!我早就听说你在这边当差,只是没得空来看你。”然后有些埋怨地回头看了范熙如一眼:“都是小姐!说什么太唐突了,春瑛姐姐很忙的,不许我过来看你,其实我想你想得紧。”

  范熙如瞪她一眼:“你当谁都像你这样清闲呀?春瑛姐姐要做的事多着呢?”然后又甜甜笑着对春瑛道:“姐姐在二老太太屋里当差?我正想去向二老太太起安呢,前些日子我家里有事,总不得闲,她老人家去了侯府几回,我都没好生陪着说过一回话,心中实在不安。不知二老太太今日精神如何?现下可有空闲?我想去看看她老人家,姐姐能不能替我带个路?”

  她们不是准备要走人吗?春瑛不知道她们为何忽然对东府殷勤起来,之前她们一直是礼到人不到的,不过维持着亲戚的礼数,今天倒有些奇怪。只是范熙如的语气这样谦卑,倒叫人不好拒绝了,春瑛只得道:“请范小姐别见怪,我因出来办差事,也不知道如今老太乏了没有,还要回去看一看才知道。”

  正院里传来女人尖叫声,倒把众人都下了一跳。范熙如立刻笑道:“我好像还是太唐突了,跟着二太太从侯府过来,是一回事,但想去向二老太太请安,应该事先打声招呼的。如今已经将近饭时,请春瑛姐姐回去替我说一声,待二老太太歇过午觉,我再来打扰。不知申正(下午三点)如何?”

  春瑛心中暗叹她有眼色,面上自然是笑着应了,恭敬地陪着走了一段路,便交待两个媳妇子要把客人安然送上马车,才转回松颐院的方向。

  离院门还有二三十步路时,春瑛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人似乎是百灵。她心中嘀咕,百灵不是正在二老太太跟前侍候吗?怎么跑出来了?

  这是松颐院门前拐角的地方,有几棵茂密的大树立在道路左旁,与两块四尺来高的假山形成一个小小的死角,院中的小丫头或婆子媳妇们想要说些什么私话,总会跑到这里来,因此春瑛也没多想,只是迳自往前走。

  然而,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几个字,春瑛听见其中有“银钱”、“好处”之类的字眼,皱皱眉,飞快地避到了一根粗大的树干后。

  这种事虽然很久没干了,但她的动作还是挺熟练的……

  百灵正跟一个三四十岁的媳妇子说话,对方似乎是她姑妈,正劝她什么:“……既是你管着,你悄悄儿拿些用了,别人也不知道。老太太天天吃参,考了几条参须,难道还会去数不成?!”

  百灵为难地道:“不成的,若是以前道还罢了,如今太太命改了新规矩,我们个人管的小库房,每日取什么用什么,用了多少,都要详细记下来,十日一查,每月一盘点,若是叫人发现东西少了,我就别想在这院里立足了!姑妈别逼我,若实在缺银子,我这里还有老太太赏的几件首饰,姑妈拿去当了,换了银子去外头买就是了。”

  她姑妈哂道:“几两银子顶有什么用?!老太太用的都是好参,换了我们这样的人,有再多的银子,也没处买去!我可没逼你,这都是为了你爹的病,也是怪他没福,明明是奴才命,却偏偏生了这么个富贵病,光是每剂药里的人参,就能吃夸一家子!若不是看在都是亲手足的份上,我何必费这个心?!不是我说,你这丫头守着个宝库,明知道你爹受罪,也不愿意救他一救么?!”

  百灵低下头不说话,她姑妈生气了,跺脚道:“我知道你为难,这都是那个叫春瑛的丫头惹的事!明明是西府的人,却偏到我们东府来占肥差!如今还把我们的财路都给断了!你们几个又不是死人,怎的就叫她给辖制住了?!快想个法子把她弄走,免得她误我们的事!

  春瑛脸色一沉,盯着百灵,等着听她怎么说。

  只见百灵冷笑道:“姑妈定是听了碧娟的挑拨了,我劝姑妈别跟她家来往得太勤了,说是亲家,其实不过是她哥哥去了三婶的内侄女儿罢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念叨人家,人家可未必把你放在眼里!姑妈怎的不问问,她说了我什么坏话?!若不是春瑛站在我这边,你侄女我说不定就坏了名声被撵出去了!她家本来就是采买,一年下来也不知道混了多少由水,若不是人心不足,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如今仍有他们一份,春瑛和秋雁算是手下留情了,她倒好意思说人家坏话!”

  她姑妈撇撇嘴:“若不是如今生计艰难,我才懒得理她!只是如今太太去西府代管家务,府里四小姐管得松些,趁着机会难得,我们赶紧从采买上下点功夫,也好赚几个辛苦钱。本来说给你姐姐找份好差事,到时候支几个月的月钱,你爹吃药就有银子了,如今差事泡汤不说,你还得罪了碧鹃,岂不是叫我们为难?!”

  百灵咬咬唇,低头道:“我会想法子的,你明儿再来。”

  她姑妈无奈地看着她:“一点点人参真不算什么!要不咱们花钱买些次一等的换下来?太太要查,也查不到的!”

  百灵不说话,她只好再嘱咐几句,便转身走了。百灵站在那假山后,好一会儿,才惊醒过来,叹着气往院中去了。

  春瑛从树干后走出,心里有些郁闷。她倒是不知道百灵父亲病重,原本还因为对方图谋秋雁的位置,而产生了看法,看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但是百灵如果真的被迫做出糊涂事,她也会连带地被认为管教不力吧?看来还是得想个法子帮帮百灵才是。

  不过在帮人之前,春瑛得解决自家的大事。在成功拢络到守二门与外院的婆子以后,春瑛迅速联系上了二叔,并把一封急信送往了大兴。

  兴许是知道事关重大,路有贵一接到信,便找了个理由再次日赶回了京城。春瑛接到二门上传信后,连忙向二老太太讨了假,赶到二叔家。

  路有贵见了女儿,有些激动地问:“你在信里说的事可是真的?!真能让小虎脱籍出府?!”

  春瑛忙点头:“这是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私下跟我的,我近日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功劳,太太有心要赏我,又觉得赏得多会惹人闲话,便打算赏我家里人。那丫头答应帮我说项,叫我回来跟你和娘商量。我琢磨着,不知该为你门三个一起求,还是先把小虎弄出去?”

  “当然是小虎!”路有贵立刻下了决定,“我和你娘如今都有差事在身,年纪也不老!放了我们俩,太太还要另找人来顶替我们的差事,太费事了,倒不如先把你弟弟弄出去。毕竟他年纪小,又还没进府当差,对太太来说,放他是再容易不过的,更何况照你的说法,你的功劳也没那么大,太太要是因为你的请求就答应放了你一家人,往后府里人人都这么做,规矩岂不是乱了?”

  春瑛也是这么想:“爹说得对,就算咱们心里再急切,也不能强求一蹴而就,要多为以后着想。”不然得罪了主人家,就算离开了,也会有后患的。想当年,男灯红玉夫妻俩,不就常常受到二少爷指使的混混骚扰,结果几乎无法谋生吗?现在东府越来越有权势了,小老百姓不敢招惹,她得让二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心甘情愿甚至是高高兴兴地放了她们一家才行。

  跟父亲商量定了,春瑛又去看了二叔二婶一回。青柠要临盆,路二叔总觉得心慌,连哥哥家里的事也没心情管了。路有贵倒没放在心下,还特地嘱咐春瑛,这些日子遇到什么事,能不来麻烦二叔,就不要来麻烦他了。

  春瑛忙答应了,又安慰了二叔夫妻几句,后来见他们小院里还有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头照顾孕妇,帮着做活,才放心离开。

  春瑛心里拿定了主意,便觉得松了口气,心情也好多了。回到松颐院,在二老太太跟前报告过,她便去找百灵了,结果在存放药材的房间里找到了人。

  百灵正对着册子查看药材,春瑛在门口见她对着人参盒子发呆,心里不由得一沉,轻咳一声,把百灵惊醒了,后者飞快地盖上参盒,收好册子,回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姐姐回来了?找我有什么事?”

  春瑛看了看门外,见没人经过,便反手关上门,走到百灵身边,拉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轻声道:“昨儿我听说你正在想办法筹银子,可是有什么急用?怎的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百灵吃了一惊,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事会被春瑛知道,又暗忖自己昨天只是朝素来要好的三两个丫头开过口,没想到会有人泄露出去,不由觉得有些难堪,低头道:“叫姐姐见笑了,不是什么大事,原是……原是我家里需要一笔银子。”

  春瑛叹道:“你还瞒我?我都知道了,你父亲病重,等着花钱抓药治病,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藏着掩着?”

  百灵脸色忽地一白,目光闪烁:“这种事……说了有又什么用?谁家里没过病人?嚷嚷得众人皆知,倒叫人笑话我轻狂了……”忽然很不安地抬头望向春瑛:“姐姐,你……”目光扫向方才看得发楞的参盒,猛地煞白了脸。

  春瑛忙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你别慌,我知道你的为人。”又从袖理掏出一个钱袋来,外加一张纸条,“本来我手里有些银子,偏偏已经送回家里了,只剩了这些,你先拿去,别的我们再慢慢想法子。这张条子,是我央我二叔写的。西府的大少爷在龙福寺附近新开了一家药铺,名叫安和堂,有不少好要卖呢,只是好东西都不摆出来。你拿了这条子去,上头是我二叔的笔迹,药铺的人看的就会拿好要给你看,假钱也会实惠些。”

  百灵呆呆地接过钱袋,打开里面都是碎银,足有五六两,再看看条子,忽然眼圈一红:“春瑛姐姐……”

  “什么都不必说了。”春瑛柔声道,“都是一个院里当差的,有难处说出来,咱们姐妹之间也好互相帮助。我没什么大能耐,顶多是知道什么消息,告诉一声罢了。还有,上回你不是跟我说,你姐姐在针线房很清闲么?我想着你们家为了你爹的病,定是花不少钱的,正好大少奶奶陪嫁的绣庄向来习惯向外头雇好绣工帮做活的,你姐姐若有这么意思,我便带她去一趟。小时候我娘也干过这个,我还认得人呢。只是她家对绣活要求很高,不好是步收的,若好了,她们还会加倍给钱,你姐姐得心里有数,别为赶工,就做得粗了。”

  百灵忙道:“多谢姐姐告诉我,我姐姐绣活极好的,我马上就……”忽地哽咽起来,“以往都是我不好……我虽面上听姐姐号令,其实心里也有些不服气的,想必姐姐也有知觉,想不到姐姐仍真心待我……我便是死了,都不会忘记姊姊的恩情!”

  春瑛忙掏手帕替她擦眼泪,又道:“你先别忙着感激我,我还有一句话要嘱咐你。”

  百灵忙一手拿帕子,一手抬袖,胡乱擦乾了眼泪,肃然正坐:“姐姐请分附。”

  春瑛笑了笑,道:“秋雁前些日子病了,这院里的采买便交给了你和你表叔,如今虽归到了公中,但你那位表叔,想必也仍旧分得几宗差事去吧?”

  百灵有些不安地结巴道:“姐姐的意思是……”难道想分一杯羹?不,她不是这样的人,或者打算转给她家里人去做?

  春瑛说出的话却大大地出乎她意料之外:“我知道这些差事定有不少猫腻的,因此劝你提醒家里亲人一声,别再插手进去了。挣钱的法子多的是,别陷在泥潭里,当心最后叫上头查出来,几辈子的老脸都保不住了。”

  百灵顿时坐立不安:“姐姐这么说,可是知道些什么?”越想越怕,“莫非是太太知道了?!”

  春瑛忙按住她:“别慌,不是这样的。只是我平日看四小姐管家,府中众人似乎不大信服,做事也松懈许多,也有人想趁太太不在,便趁机混水摸鱼。只是四小姐不是吃素的,我猜用不了多久,她必会发现府中账目有问题,到时候来一回大查账。你是老太太跟前的人,正好拿来做靶子,万一你亲戚犯的错牵连到你身上,即便老太太再喜欢你,你在众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了。

  百灵含泪点头:“我知道了,多些姐姐提醒,我马上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快停手……姐姐的大恩……”

  春瑛忙抬手指住她:“你也不用老念我的恩,我也不是全为了你,你是这院里的大丫头,平日多是我管着,若你出了事,我也一样没脸,因此我只是怕别人说闲话罢了。”

  百灵笑了笑:“不管姐姐说什么,我都心里有数。”

  于是百灵真的给家人亲戚捎了信,命他们别再贪墨工中的银钱了,当心叫上头发现。她娘见了银子,又有地方买药,便丢开手不理;她姑妈半信半疑,舍不得银钱,却又怕真被主人家知道,便暂时收了手,看看情况再说;只有她表叔仍旧不为所动。百灵担心自家会受牵连,便把采买的事情全数交回秋雁,自个儿专心做本职工作,闲暇时赶做些针线去卖,除了自家亲人外,连表婶表姐妹们来找,她都避而不见。

  不久,真被春瑛料中,四小姐管家时受了些气,便拿定主意要给家中管事们来个下马威,叫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才好,待问过祖母和母亲的意见后,她头一件事就是公开查账,凡是发现有错漏之处,便立刻让人去找相关负责人,不到三天,便发落了十几个家人,其中不乏有头有脸的管事娘子。众人这才怕了,再不敢敷衍这位小主人。

  百灵的表叔与秋雁的干娘在这次风波中被查出来,丢了差事。有人想要牵连到百灵和秋雁身上,但百灵早就不插手这种差事了,秋雁被干娘一家子困住的传闻也有不少人知道,因此最后不过是挨了四小姐不冷不热的几句训话便脱了身。事后四小姐还私下找上门向她们陪不是,两人都笑着把事情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这件事后,春瑛、秋雁和百灵三个更亲近了,反倒是翠翎对她们冷淡了许多,却与几个二等丫头交情更好。春瑛冷眼瞧着,觉得她既然没再乱来,自己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于是仍旧非常和气亲切地对待每一个人,叫人找不出短处来。上面的**们看在眼里,都心里有数。

  一日,二太太卓氏命人把春瑛叫了去,照旧问候了一番二老太太的起居饮食手,卓氏道:“前些天范家小姐过来时,你也看到了。近来她倒是往我们府里跑得勤。你是再西府侍候过几年的,她到底在那边寄住多少日子了?”

  春瑛忙答道:“她是去年春天时来的,自打进京,便一直住在侯府,除了进宫选秀那段日子,就没在外头住过一夜。”

  卓氏皱皱眉:“她叔叔也是这样?他们没提过要搬出去?侯府也没人提?”

  “范三老爷倒是曾经在外头住过,好像是有朋友请他去小住,但真的没说过要般。本来有传闻说侯府太太曾提过要不要送他们一座宅子,只是老太太和侯爷说了,都是自家亲眷,只管在府里住着便是,有事彼此也有个照应,搬出去倒显得生分了。”春瑛一边回答,一边心下暗想,难道范家惹恼了二太太?

  卓氏倒没恼,只是暗暗摇头。范家虽是大族,在京城却没什么根基,他们把女儿送到京城选秀,想来是有所图谋的,若是自家在外头宅子住着,别人只看到的便只是地方大族的名头,在京城算得了什么?倒不如住在侯府,借一借庆国侯的势,让人觉得他们是侯府的亲戚,还能高看几分。只是这范家竭尽心思,不是个安分的,侯府因为已经去世的元配,被人这般利用,还无所觉,反而尽心尽力为人谋划,时在是太不智了。

  春瑛在一旁看卓氏神色,小心地侍立在旁,一个字都不敢说。方才青鸾给她使过眼色,表示在二太太跟前已经提过小虎的事了,她现在不能出任何出错。

  不一会儿,卓氏醒过神来,对春瑛笑笑,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也不必跟人说起。”

  春瑛低头一礼:“是,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丫头。”卓氏笑道,“也未免太小心了。不过你这份小心倒也难得。--我记得你有个小兄弟是不是?几岁了?如今跟你老子娘住一块儿么?”

  春瑛心倒“来了”,忙回答:“奴婢的弟弟满六岁了,今随奴婢爹娘住在庄子上。本来想要送去姐姐家,让他去学堂读书认字的,可那学堂的夫子嫌他是奴仆出身,不肯收他,因此如今跟在奴婢爹爹身边认几个大字。”

  卓氏有些讶异:“你爹认字?是了,他是管事,又做过掌柜,自然是认得的。不过他让你弟弟这么小就学认字,倒是难得。”

  春瑛恭谨道:“虽说奴婢的小兄弟也是家生子,但因是独子,在家也是宝贝似的,奴婢爹娘简直把他当成心肝一样宠,满心期望他将来能有出息,因此特地送他去学堂,只可惜先生不收。”心里暗暗向小虎的老师道歉。

  “这有什么难的?”卓氏早就听过青鸾的建议,爽快地开了口,“你是个好丫头,也是你父母教得好,我就让他们沾沾你的光。叫了徐总管来,就说我说的,放春瑛的小兄弟出府,明儿就到官府上档,将来他有了出息,叫他一辈子感激你这个姐姐。”

  春瑛大喜,忙磕头拜谢:“谢太太恩典,他将来有了出息,该感激的是太太才对!”

  卓氏笑了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又嘱咐了春瑛几句,春瑛立刻表示会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二老太太、二太太和四小姐,并小心地没添上四少爷,卓氏更满意了,觉得自己果然有眼光,这丫头是个懂事的。

  春瑛奉承了半日,退出房门,高兴地翘起了嘴角。

  解决了一个,接下来就是……

  二太太卓氏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第二天,外院便传来消息,徐总馆已经派人去了衙门打招呼。因小虎年纪太小,还未登录在家生子名册上,须得先找出他父母的奴籍文书,证明他的身分,才能再行销除。当徐大娘通知这件事时,春英也不去打搅近日坐卧不安的二叔了,立马就雇了人送信去大兴庄上。路家夫妻连夜带着儿子到了城外,天一亮便进了城。

  事关重大,春瑛也顾不得二老太太这边了,在她面前奉承了半日,见她欢喜,便趁机讨了假,陪着家人上徐总管家拜访。这一回,她吸取了教训,亲自拉着母亲准备了外表不起眼内里却价值不菲的礼物,带着一起出门。

  也许是因为外表不起眼了,徐总管与徐大娘起初也没当回事,等路家人走了,徐大娘翻看礼物,才发现里面有好几幅上等的生纱与金坛葛布,还有两对塞了金银锞子的精致绣花荷包,以及青玉镯子腰佩和一对沉甸甸的金五事。这些贵重物品,都淹没在用薄麻布包好的十二对绣花鞋面、十二包彩色绒线、大兴庄上出产的新鲜桑葚以及二三十个鸡鸭蛋之中。

  徐总管夫妻面面相觑,徐大娘变皱了眉头,“老路两口子这是在做什么?!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春瑛平日看着是个好的,怎么也糊涂起来,不劝劝她老子娘?!”

  徐总管倒是有些明白路家人的心思:“兴许也是怕了,你看他们家,从前比现在强多了,可打点得不够周到,便被人撵到了装上。此事关系到老路儿子的前程,他只怕是宁可多送些礼,也不想出什么事的。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叫他安心吧,横竖太太已经发了话了,我就利索些,替他尽早办成了吧。”

  徐大娘还是有些不高兴:“要是传出去,府里的规矩就被败坏了!再有人送礼给我们,央我们办事,那该如何是好?这些年因老爷太太不在家,我们夫妻在府里守着,不知遇到了多少难处,得罪了多少人!若不是行事足够公正,也坚持不到今日,要是这回被人拿住把柄,告到上头,太太定要生气!”

  徐总管摆摆手:“这是两回事,一来老路一家并没提要我们办什么事,二来太太发话在先,他家送礼在后,咱们是为了太太办事,而不是为了他们!这跟别人送礼来央我们办事大不一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如今老太太、太太回来了,有主人撑腰。咱们没什么可怕的,你若觉得不妥,便告诉太太收了这么一份礼就是了。

  徐大娘抿抿嘴:“索性还回去是正经!”

  徐总管摇头:“他家就这一个儿子,小小年纪,能脱了奴仆的身分,正正经经地过活,换了是你,你能放心丢开手不管?我看老路没别的意思,叫路家人安安心,等到端午节下,咱们也送一份礼去,比着这个准备就是了。”

  徐大娘这才罢了,待认真查看礼物,才发现那些生纱葛布都是自己喜欢的颜色,轻软通爽,正适合夏天做了衣裳来穿;镯子适合了自己双腕大小的,腰佩也跟丈夫平时待习惯的那只很像,只是玉质好些。她不由得暗叹:这定是春瑛帮着准备的,可见这丫头心细!又觉得春瑛平日是个再老实贴心不过的人,服侍主人也很用心,想必是担心弟弟,才会送这么一份礼来的,便把先前的几分恼意都丢开了。

  春瑛哪里知道这些事?见弟弟的放奴文书两天就到了手,心里高兴得不行,立刻就拿去姐姐家给父母瞧了,一家人都高兴不已。小虎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爹娘姐姐姐夫们在高兴什么,但一听说自己要留在大姐家里,像以前一样读书认字,便不干了:“我要回去!庄上好玩!我还要赔爹娘呢!”

  路妈妈一掌拍了他脑袋一记,恨铁不成钢:“臭小子湖说什么?!能上学堂是好事,你刚去庄上时,不也闹着要回来上学么?!”

  小虎抱着脑袋蹲下来不说话了,春瑛笑道:“你是舍不得庄上好玩自在,还是想陪在爹娘身边?”小虎见她对自己眨眼,忽然很机灵地抱住母亲,道:“当然是为了见爹娘!爹白天不在家,娘可闷了,我要给她解闷!先生以前说了,这叫彩……彩衣……淤青?”

  “是彩衣娱亲!”春瑛笑着说,“你瞧瞧,你学问还差得远呢,要是真想让娘高兴,你就好好读书,等学里没课的日子,再请姐夫送你去庄上陪爹娘住两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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