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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春瑛心不在焉地道:“豆青釉嘛,不青怎么就豆青釉呢?”随即站起身:“小厨房里煮了红豆汤呢,已经放凉了,你去舀一碗喝吧。小姐叫我做什么来着?”

  “好像是菊儿收拾出几本书来,都是从前打外书房借来却忘了还回去的,要叫你去还呢。”顿了顿,十儿打量门外一眼,拉近春瑛小声道,“她们好象在把冬天的大衣裳装箱,东儿方才说漏嘴,似乎是打算把东西运回霍家去。这几天表小姐每隔三五日就要回家一趟,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呢?难不成她……她是盘算着要……要那啥?”

  “那啥?”春瑛愣了愣,随即醒悟,“不会!她最看重家族名声,无论将来如何,肯定是正大光明地,绝不会丢霍家的脸。你小心一点,虽然没别人在,但保不住你说得顺口了,叫人哪天无意中听见,表小姐可饶不得你。”

  十儿撇撇嘴,眼角扫见南棋进屋,不由得暗叫晦气:“怎么每回来找你,总会遇上不想见的人呢?!”说罢气冲冲地把杯中的茶水一口喝光,便跑了。春瑛心道这房间就是她跟南棋共有的,碰上人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南棋黯然地望着堂妹的背影,回头对春瑛勉强笑笑:“叫你看笑话了,十妹年纪小,不明白我的好意,反把我当成了坏人。我虽然不怪她,却担心她这样下去,会叫外人看了王家的笑话。春儿,你跟她最是要好,帮我劝一劝如何?”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春瑛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道:“南棋姐姐,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十儿生气的是你不顾她的意愿,径自找她爹娘决定她的婚事,而对方的年纪几乎能做她的爹了!况且你说的那番苦衷,十儿压根儿就没法感同身受,她家里既没因王家兴盛而得过好处,也没在二少爷那边侍候过,满府里姓王的,也不是个个都一条心的,况且人数这样多,任是谁当家,也不会把他们全数革了吧?她是心疼你,才觉得你嫁得不值,于是听了你的话,便更加生气了。”

  南棋微微睁大了眼,眼圈一红,忙转过头去:“这丫头……”顿了顿,叹息一声,“她哪里知道这世上的人心险恶?不是每位主子都会心胸宽大的……”说罢便坐在床尾,拿过大红绸缎做成的嫁衣,轻轻抚摸着。

  春瑛忍不住道:“人心再险恶,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如果南棋选择的是外面的普通富贵人家,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她非要挑一个鳏夫?

  南棋眯了眯眼,一眼扫过来:“什么叫委屈?我不委屈!”她两眼直盯着春瑛:“能出去当家作主,我还挑剔男人的长相年纪做什么?!有多少象咱们这样的丫头为了当时姨娘连命都不顾了?我这可是要去当正房奶奶!若留在府里,不是给主子收用,就是嫁给小厮,一辈子都侍候别人,连将来的儿女也免不了这个命!即便象你姐姐那样,运气好嫁给了外头的好人家,也要担心时日长了,会被夫家嫌弃是丫头出身!如今我选的周管事,跟我一样是家生子出身,身上又有官职,人和气,又家有恒产,哪一点委屈了我?!”

  春瑛低下头,深悔自己多嘴。这古今时代的观念差异,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抹平的,既然南棋认定了这样做对自己有好处,她又何必多管呢?说起来南棋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摆脱家生子的命运罢了,就象她一样,心心念念的,不正是脱籍吗?南棋又不象曼如,为了向上爬,就把别人踩在脚下。她不能认同南棋的想法,但也不该阻止。

  于是春瑛小声说:“对不起,是我说错了。”南棋怔了怔,忽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大声了,要是外头有人听见,可不大好,忙重新坐下,有些不自在地道:“没什么,我只是……我只是……见十妹这个模样,心里难受罢了……”

  春瑛笑了笑,推说小姐有事吩咐,便退了出来,在廊下发了一会儿呆,才叹息一声,往上房走去。

  霍漪在看信,信上不过寥寥三两行,她却看了一遍又一遍,春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其他丫头都不在身边,便出声唤她:“小姐,你叫我有事?”

  霍漪迅速将信折起,放到旁边用书盖了,再拿镇纸压上,才回头对春瑛笑了笑:“等了许久,我还当十儿没找着你呢,怎的进门也没听见脚步声?”说罢指了指桌角的一叠书:“就是这些,有一本竟是去年冬天借的,被东儿丢进箱子里,就忘了,罪过罪过。你快替我还了去,再赔个不是,顺道帮我问一声儿,可有巴蜀一地风土人情等相关书籍,借几本回来?外书房想来也收藏有《大明志书》,你挑其中巴蜀之地相关的借回来吧。”

  她好好的借巴蜀地区的地方志干什么?春瑛心下存疑,嘴上应了,想要多问一句,想起方才她看信的情形,忽然有些了悟,便小心地试探一句:“小姐,你最近常常回霍家,真有时间看这么多书么?”

  霍漪手中一顿:“啊……自然是有的。”

  “小姐,最近天气越发热了,横竖小少爷最近来得也勤,你不如就少回府两次吧?好好在这府里歇一歇,免得中暑?”

  霍漪呼吸一紧,笑得有些勉强:“家里正预备母亲的法事呢,虽是霍家的内务,总要有人做主的,弟弟还小,怎能拿主意?自然要我去看着。不碍事,我不会晒着,也吩咐家里人准备好药丸了。”

  春瑛垂下眼帘,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咬牙想要再劝一劝:“最近老太太看着精神差了些,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便不耐热的缘故?听琥珀她们说,老太太这两日都没什么食欲呢,小姐不如去劝一劝?老太太一向疼你,说不定听你一说,胃口就好了呢?”

  霍漪吃了一惊:“外祖母身上不好么?!怎的没人告诉我?!”仔细一想,早晚请安时,老人家看上去的确有些精神不振,不由得惭愧不已。

  “兴许是老太太觉得不是大事,不想小姐担心吧?”春瑛低眉顺眼地道,“只是……小姐别怪我多嘴,老太太是最疼小姐的,小姐将来的大事,还要靠老太太做主呢,太太的法事固然重要,但年年都办,管家也知道章程了,不如多挤出些时间去陪陪老太太?”

  霍漪慢慢地绞着帕子,缓缓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春瑛抱起书,屈膝一礼,便退了出去。

  如果霍漪真的选择了那位顾公子,至少要得到老太太的首肯,有这位大BOSS发话,她们这些小丫头,应该就不会受罪了吧?

  她匆匆抱着书走出院门,才想起这回是要去外书房,自然免不了见周念。她在小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四遭,惹得别人都侧目相视,方才下定决心,低头往外院走去。

  不知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外书房所在的院子整个都静悄悄的,除了院门口处有两个家丁守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便只有周念坐在屋里写东西。春瑛在院里徘徊了好一会儿,再不进屋,那两家丁就要过来问了,只好硬着头皮往房里走。

  周念听到脚步声,抬眼一看,见是春瑛,便灿然一笑,放下笔。

  春瑛有些拘谨地走过去笑笑,把书放下:“这是从前借的书……小姐说想要再借一些巴蜀地区风土人情的书……朝廷出的地方志也许有。”

  她说话结结巴巴的,周念接过书,看了她两眼,忽然笑问:“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心虚?”

  春瑛听了,心里更虚:“没……没有啊……”才说出口,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周念又问:“上回说的事……”

  春瑛心中一紧:“啊……那事儿……”她该怎么说才好?请他再等一等?那太过分了吧?!当初可是她提的请求……

  周念又笑了:“那回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你别见怪。”

  春瑛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贸然提出这种事,叫你为难了吧?”周念笑道,“你爹如今已是位体面的管事,跟当年不同了,来我家当差,未免太过委屈。我家无恒产,却想着求才,不是太贪心了么?怎么着也要等到我家平了反,拿回祖产,才敢求侯爷借我一位管家帮忙打理。哪有八字还没一撇,便想着挖脚的?你可千万别叫侯爷知道了,他知道我要求他手下能干的管事,说不定要生气呢。”

  春瑛张张嘴,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周念哪里是真觉得自己想得不够周到?分明是在给她找台阶下!他一定看出来了吧?知道她在左右摇摆,他会不会觉得她很讨厌?

  她小声道:“你别见怪,我爹对你不了解,我会多劝他的……”

  周念淡淡一笑,知道她听出来了,便摇摇头:“强扭的瓜不甜,你当日求我,只是为了让家人过得好些,如今你家境已经远胜从前,我再提那时的请求,便有些不合时宜了。原是我一时糊涂,才开了口,你也别放在心上,万不可因此跟家里人起了口角。”

  春瑛扭着手,只觉得鼻子越来越酸:“到你家去,未必不比在侯府好。爹是一心求稳,才犹豫着不肯答应,但我会说服他的。他跟我的想法不一样……我也不能违了他的心意,所以,若主人家是你,我就放心了……”

  周念沉默了一会儿,便正色点头:“好。令尊若愿意来,自然最好,不来也没关系。在这侯府里,安慰日子还是能得的。我只望能助你一臂之力,但凡有需要帮忙之处,你一定要跟我说。你知道,只要是你开口,我力所能及,必不会推脱。”

  春瑛眼圈一红,大力点头,眼前迅速模糊了。周念忙掏出一块白手绢来,替她擦了擦,忽然想起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脸一红,忙缩回手,又觉得这样有些无礼,便犹豫着重新将帕子递过去,春瑛一接,他便飞快地缩回手来,转头望向屋角,耳根微微发红。

  春瑛脸红得更厉害,她刚才碰到周念手指的一刹那,手上好像触了电般,吓了她一大跳,心脏跳得厉害。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天哪!

  两人正在各自脸红,静静等待着心情平复下来,门口却忽然传来人声:你们这是怎么了?

  春瑛惊吓地回过身,发现是三少爷李攸,正有些好奇地望过来。

  在这一刹那,春瑛心念电转,迅速决定绝不能叫三少爷看出异状来,忙转身下拜:“见过三少爷。方才我叫梁上掉落的灰尘迷了眼,周少爷正问呢。”

  “灰尘?”李攸挑挑眉,抬头望向屋梁,那里有灰尘吗?“可是小厮们打扫时偷懒了?是谁领的差事?!”

  春瑛一愣,继而有些冒汗,可别因为她随便找来的借口,就连累了小遥他们。

  周念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笑道:“算不上偷懒,梁上的灰本就不是天天打扫的,一年里能清扫个两回,就已经不错了,这里全都是纸张书本,屋里有潮气可使不得。”说罢捧起春瑛还回来的书,举止自然得跟往常没两样,“你且等一等,待我把这些书放回去,春儿奉命要再借几本书回去,我得去找找。”

  春瑛目含感激地行了个礼:“多谢周少爷。”眼看着周念转入了里间,她朝李攸笑笑,恭谨地侍立一旁,趁他眼错不见,迅速将周念的手帕塞进了袖子里。

  李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听周念和春瑛所说,又不象是有什么古怪之处,狐疑地打量着春瑛,忽然冒出一句:“你方才的脸色怎的那么红?”

  “啊……今儿天热,可能是方才来时走得太急了。”春瑛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额上的汗,决定要把话题扯开,“三少爷是来找周少爷说话的?我去泡壶茶来。”说罢不等李攸开口,便迅速退下,来到院角处的茶水间里,磨蹭了一下,才拿茶盘端着一壶放凉的清茶与两只杯子回到书房,周念已经回来了,她便倒了两杯茶给他们喝。

  李攸与周念似乎正在谈某件事,前者随手接了茶杯,便忍不住大力放在桌上,气愤地道:“二哥如今就是只没牙的狗!不成气候!大哥何至于怕他至此,竟然跟父亲说他要分家出去!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再等两年,他突然说要走,我怎么办?!”

  周念无奈地安抚下他,接过茶,微笑着向春瑛点点头,两眼迅速朝门口处一扫:“春儿去门口守着,若有人来,就提醒我们一声。”春瑛心领神会,应声退到门边。

  李攸撇撇嘴:“至于么?他今儿不在,况且这是我父亲的地方!”

  周念用谴责的目光盯了他一眼,直盯到他不自在了,才道:“攸哥儿可是这几年过得太顺心了,便忘了从前的谨慎?这里虽是侯爷的地方,当差的人却未必个个是亲信。况且你方才说话的声音也太大了,说不定外头经过的人就能听了去,传开来又是一场风波,还是小心些吧。”

  李攸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依你!不过我大哥的事,你得替我拿个主意。”说到这里,他面上便有几分委屈,“大哥前几年明明说过,等我娶了正妻,熟悉了府中事务后,他再分家出去的。没了他帮衬,我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把家里的事务一一理清楚。可他昨儿却忽然跟父亲说,要提前分家,闹得我手忙脚乱,我一再相劝,他也不肯松口,真气死我了!”

  周念也觉得有些疑惑:“我记得你们兄弟近年相处得越发好了,你对令兄也是真心敬重,按理说他不会无缘无故出尔反尔呀?可是有什么缘故?敞哥儿……让他受气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攸皱起眉头,“我平日大多跟在父亲身边,大哥管着外头的事,我们不常见面,照理说二哥不是在这院里读书,便是到老太太跟前奉承,他俩能见几回?即便大哥真的受了气,他也受了十几年了,怎会忽然就受不了了呢?”

  他二人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春瑛却听得明白。大概是那天在家里她劝二叔的那番话,被他转到了大少爷耳朵里,想想自己若能促使大少爷下了决心,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了。大少爷一天在这府里,他就得受太太安氏暗地里的打压,还有老太太对他们一家三口的冷待,以及家下人等的轻视,搬出去反而能一身轻松呢,也间接让二叔心想事成。

  周念不知道春瑛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还在那里猜测:“会不会……是担心敞哥儿还不曾死心,会伤及他的家人?毕竟敬哥儿是长子,又有子嗣……”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道:“若是敞哥今科中了进士,再要娶进一位高门贵女,无论哪件事,都会让他声势大涨。兴许敬哥儿只是未雨绸缪,不想再受弟弟的气呢?”

  李攸眉头皱得更紧:“我就知道是他!”他抬眼看了看周念,有些惭愧地道:“这件婚事真的不是我们家想结的,是二哥先犯糊涂招惹上人家,梁家又厚着脸皮将太后搬出来逼我们答应而已。若不是碍着今上的旨意,我们早就解除婚约了!今上如今只怕也有些后悔,先前召了父亲前去晋见,不知说了什么。总之,那梁家女儿进门,若是安份还好,不然我们也不会轻饶了她!你且安心住着,她在内院,不敢对你怎么样,若是她陪嫁来的下人胆敢对你无礼,你只管告诉管家们,让他们把人撵出去!”

  周念听了,心中暖洋洋的,笑道:“这样却是失礼了,从没听说有小叔子将嫂嫂的陪嫁赶走的。”

  “我才不管呢!既成了我李家人,就得守我李家的规矩!”李攸双眼一瞪,“她若以为自个儿娘家势大,能在我们家作威作福,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可是正统嫡子,是这府里日后的主人!”

  周念听了,又是好笑又是感激,连带地对仇人之女即将成为侯爷儿媳的几分怨言都烟消云散了。再说,距离婚礼还有几个月时间,说不定等到那梁家女在侯府站稳脚跟,他已经脱去罪人之子的身份,安然离开了呢。

  春瑛时不时留意外头的情形,留下几分注意力在屋中,听着他们两人的交谈,才醒悟到那位即将进门的二少奶奶,严格来说是周念仇人的女儿,在周念仍是侯府名义上的仆从的情况下,被仇人压在头上,心里很难受吧?又是住在离得这么近的地方。

  她心思微动,觉得那对新夫妇还是早点分家出去比较好!想了想,便决定稍稍暗示一下三少爷。

  春瑛面上带了几分担忧,往门内走了两步,怯怯地问道:“三少爷……二少奶奶进府后,周少爷真的不会受欺负么?您又不是天天在府里的,要是他们趁您不在时乱来,可怎么办?”

  “他们敢?!”李攸一瞪眼,“你方才没听见我的话?他们才没这个胆子呢!这里是我李家的地方!容不得他们姓梁的撒野!”周念也笑道:“春儿,我真的不要紧。”

  春瑛却仍旧一脸担心:“我只是有些怕。即便二少奶奶不叫陪嫁的人动手,也防不住她使唤咱们府里的人哪?她是二少奶奶不是么?她开了口,我们这些下人总不能不遵令行事。况且二少爷在府里本来就甚有体面,有很多人都乐意听他的……”

  李攸皱眉不语,周念眉角一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只是欲言又止。

  春瑛又往前走了两步:“呀!这么说来,要是这位二少奶奶心里不痛快,随口叫了我去做事,我是听还是不听?虽说我是跟在表小姐身边的,但是……将来却也难说。得罪了二少奶奶,管家只当我犯上呢,就算是老太太、侯爷和太太也不会因我一个小丫头而责怪二少奶奶吧?”

  她连连叹气:“这可怎么办好呢?我虽不一定会遇上这种事,可是府里还有其他姐妹们呢,比如玛瑙姐姐和石榴姐姐如今就在映月堂当差,我只担心那位二少奶奶进门后,有什么不如意,便仗着二少奶奶的身份逼底下人做些不太好的事,全然不顾老太太、侯爷和太太的命令,万一出了事,倒霉的不过是我们这些丫头婆子。若只是丢了差事或挨板子,倒还罢了,就怕事情传出去,别人只当我们侯府不成体统,胡作非为,连累得主人家名声受损,岂不是太糟糕了?”她故意说得含糊些,又暗示了某种可能,想来以三少爷和周念的聪明,应该可以领会吧?

  李攸冷笑一声:“方心,老太太、侯爷和太太还不至于如此糊涂,谁是谁非还是分得清楚的!”

  周念忽然问了一句:“若事情是在外头做的呢?”

  李攸愣了愣:“什么?”

  “若那梁家女儿命侯府仆役在府外做了什么事,上头追究起来,都会归到侯府头上吧?”周念的脸色有些发黑,“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庆国侯府的儿媳,而未必会想到,她是梁太师已出嫁的女儿……”

  李攸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他怎么就忘了呢?皇帝迟早是要收拾梁老头的,谁也不能保证这梁玥不会暗中帮家里一把,叫皇帝知道了,必会怪罪侯府失察和管教不严!若情节严重,侯府说不定还会被卷进去……

  真真失策!当初怎么就让二哥犯这个糊涂?!梁家的女儿,是他能娶的么?!

  春瑛眼看着他们都醒过神来了,便愁眉苦脸地道:“大少爷分家出去,能躲过一劫,可三少爷你怎么办?”顿了顿,便欢喜地一击掌:“若是二少爷也分家出去就好了!”才说完,她就仿佛觉得自己失言了,忙掩住口:“对不住,我不该多嘴的。”

  然后飞快地退回门边,装模作样地探头往外看了看:“外头似乎有人往这边来呢,不知是路过还是要进来的。”

  周念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她脸上有些发热,忙撇开头。

  李攸则是从她一句“无意”的话里得到了启发,咬牙发了狠:“既然大哥身为庶长子,都分家出去了,二哥若得了功名,又娶了妻子,自然不好再长留在府里,顶多一年……就叫他也分家出去!——不,一年太长,我会请父亲为二哥先寻个好缺外放的……只要不是住在一个府里,即便出了什么事,我们家顶多就是受点牵连,再多的错都由二哥顶了。”他心里还有一个念头,若梁玥不老实,叫她跟着二哥在外任上待几年,等梁家倒台了,便让她“病”死,再给二哥说一房出身略低却本份的妻子,省得他夫妻二人连累家里。而且,分家出去的庶子,自然不可能继承本家爵位,二哥那些痴心妄想,休想得逞!

  拿定了主意,李攸心情轻松多了,连长兄分家的事也不再叫他觉得沮丧,相反地,他还觉得大哥说话时含糊不清,似乎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分明是为自己着想,情愿放弃侯府的好日子出去独立,心下有些感动呢。他心情很好地拿起桌上的书,对春瑛笑道:“你借这几本巴蜀方志做什么?表妹最近爱看这个?”见春瑛点头,便把几本书都拿起来,“既如此,便交给我吧,我会叫人送给表妹的。”说罢便要往外走。

  春瑛愣了愣,旋即拦住他:“三少爷!那是我要拿回去的!”

  “我这就叫人送去。”李攸笑嘻嘻地道,“放心,不会耽误了你的事儿。我近来忙,陪霍表妹说话的时间少了,总得好好哄一哄,免得她恼了我。好春儿,你便让我拿去吧。”

  春瑛的心情有些复杂,三少爷这是想要讨好表小姐吗?可是平时也看不出他对表小姐有很深感情,而表小姐心里的人也不是他。她纠结着要不要再暗示几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春瑛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表小姐霍漪并不乐意嫁给三少爷的事,但是,这是在古代,一位大家闺秀若被人议论与某男子相恋,似乎并不体面,几乎可算是一件丑闻了。她现在告诉三少爷,也许能避免他伤心,可在别人看来,已经算是背主了吧?

  可她实际上还是侯府的家生子呢,要是什么都不说,将来让人知道了,同样是背主呀?横竖表小姐想外嫁,不会带上她,将来她还得留在府里当差的,还是说出来吧?!

  然而,万一她泄露消息,导致表小姐计划落空,表小姐还会不会嫁进侯府?事实上霍李两家是至亲,老太太也许会一力主张外孙女嫁进来,到时候表小姐成了三少奶奶,一旦知道泄密的是自己,还有她的好日子过吗?

  春瑛一时沉默下来,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个念头:反正表小姐不会傻到跟人私奔的,总会把真相告诉老太太,她年纪也不小了,十六岁正是该说亲的时候,兴许用不了几个月,她就会主动说出口。几个月功夫,三少爷又有事要忙,加上他本性就不是那种痴情人,应该不会有太大坏影响吧?

  就在春瑛迟疑的时候,李攸趁势溜了出门,还举起书本对周念扬了扬:“念哥儿,等父亲回来了,你立马叫人告诉我,我有急事要跟他商量!”说罢就要跑。春瑛急了,追上去小声道:“三少爷,你要送东西过去,可千万别嚷嚷得人人都知道了!”

  李攸挑挑眉:“为什么?”

  春瑛语塞,她总不能说,是为了他将来不至于太丢脸,吱唔两声,只好道:“小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一向最讨厌别人议论她。你若悄悄遣人送了书过去,只捎上只字片语,小姐心里自然感激,可要是你嚷嚷出去了,惹得别人说她闲话,她定会恼你!”

  李攸皱起眉头:“谁会说闲话?老太太还盼着我们多多相处呢。”

  春瑛勉强笑笑:“就算是定了亲的男女,也不方便常见面的,府里人人都在传小姐是将来的三少奶奶,她女孩儿家怎会不害羞?”

  李攸一想也是,便笑了:“好吧,我会悄悄的,只叫霍表妹知道我的好处便罢。”随即扬长而去。

  春瑛暗暗松了口气,回过身,却看到周念站在门边,正冲她微微一笑。她脸一热,有些局促地低头束手:“怎……怎么了?”

  “没什么。”周念淡淡笑着,回到桌前,见春瑛跟着进了门,才低声问了句,“方才……你可是在提醒他?”

  春瑛心中一惊,脚下一顿,咬咬牙,悄悄打量周念一眼,见他面上并无不愉之色,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我是有些怕……二少爷与我还有一出公案呢,万一叫他知道我当年看见他杀人,还告诉了你们,谁知道会怎么对付我?再说……你心里也不愿意看到某些人在这府里作威作福吧?”

  周念笑了:“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攸哥儿和我不会叫你吃亏的。”

  春瑛也笑了:“你也放心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你家里平反,二少爷娶的妻子是什么来历,都不重要。”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异样的感觉。周念忙走回房中,拿起一本薄薄的书册:“这是攸哥儿漏掉的一本,你先拿回去交差吧。”

  春瑛低声应了一句“哎”,垂首接过,略一踌躇,便告辞离开了。

  一路上,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持住,不要忘记她目前最重要的事,同时也是最大的愿望,是得到自由。

  周念再过不久就要平反了,到时候她是要请他帮忙脱籍的,若她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到时候痛苦的就是她了!他们是不同阶层的人,想要在一起,除非她愿意放弃自尊与自由,去屈就一个小妾的身份。可是那怎么可能呢?!杀了她也不要给人做妾!

  也许她只是一时迷惑了,产生了错觉,她又没有爱某人爱得死去活来,说不定是一时冲动,很快就会消失了。

  心里拿定了主意,春瑛一再告诫自己,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所处的时代,不要头脑发热随心所欲!她虽然生理年龄不满十六岁,但灵魂毕竟已经活了二十七八年,不是冲动的小女孩了,因此慢慢地,心情也就平静下来了,仍旧象平日一样,按部就班地做事、起居,只是偶尔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时,心头会涌起几分酸涩。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老太太的精神越发差了,霍漪与范熙如天天去陪伴,又有荆氏费心侍候饮食,她的身体终于慢慢好转,只是清减了许多。

  看到长孙媳妇恭恭敬敬地侍立在旁,半个月来始终战战兢兢,一句怨言也无,老太太什么也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和蔼了几分,见荆氏带着李昆来请安,脸上也会偶尔露个笑容了。

  一日,青姨娘跟着霍漪前来看望老太太时,正巧安氏也在,她便当着众人的面,提到了南棋的婚事:“周管事已得了官职,虽然只是副提举,却也是吃朝廷俸禄的,更兼不日就要往福州赴任,因此赶着要把喜事办了。再者,南棋祖父病了许久,家里人担心他年纪大了,也想要借这桩喜事冲一冲。不过这件事还要请舅太太点头,不知您意下如何?”

  当着老太太的面,安氏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了。

  自家陪房的儿子再争气,也比不得人家是个官身。老太太听说是王嬷嬷的孙女儿出嫁,也很欢喜,还特地赏了一副宝石头面和十匹上好的大红绸缎。南棋红着脸过来磕了头,悄悄看了安氏一眼,也给后者磕了三个头。安氏勉强笑着受了,也大方地赏了一对镯子。

  春瑛随侍在霍漪身后,见状心中有数。那位王总管已经“病”了这么久,顺便给孙女儿的婚事做个幌子,等南棋嫁出去了,他也许就会“病愈”了吧?不知他有没有给自己安排好退路?二少爷眼看着就要赴考了,忙得很,一时半会儿大概顾不上他们,但以他的为人,会甘心放弃王家吗?等他空出手来,还不知会有多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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