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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十儿冷笑着插嘴道:“难道咱们不嫁霍家的管事,小姐就不故我们的死活了?!服侍了她几年,咱们虽说不上效死命,却也是尽心尽力,她这样对我们,未免太叫人寒心了吧?!”

  春瑛也有同感,并且再一次醒悟到,不管外表有多美丽多有才华多可怜,小姐就是小姐,绝不会站在她一个丫头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南棋动了动嘴唇,低下头,有些为难地道:“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怪她,咱们既是她的丫头,将来也是……要陪着她出嫁的,那还不是一样么?”她把头垂得更低了些,“我的婚事,家里早就求过恩典,青姨娘也答应了不会插手,偏太太

  南棋动了动嘴唇,低下头,有些为难地道:“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怪她,咱们既是她的丫头,将来也是……要陪着她出嫁的,那还不是一样么?”她把头垂得更低了些,“我的婚事,家里早就求过恩典,青姨娘也答应了不会插手,偏太太几次否了,才拖到今日。我那日在二老爷家听说有位周管事要进京,他早年丧妻,打算在京中娶一房妻室,正好锦绣那日对青姨娘说最好给这位管事安排一个自己人,将来即便不再是霍家奴仆,也会念着旧情,对小少爷多加照拂。我想了许久,才大胆求姨娘把我荐过去。至于那位蔡管事,却是前几天听说了,才临时起意要讨人的,我在二门上见了他,也吃了一惊。”

  春瑛听完后,觉得心里稍稍好受些,但疙瘩仍在,也不去多想,径直问道:“那你急什么呢?拖着就拖着,等小姐嫁给了三少爷,能坐得咱们的主了,你再去想婚事也不迟。既然连周管事这样的你都能答应,还怕会嫁不到好人家?”

  十儿也跟着附和:“这话不错!别的不说,光是那家求了三年亲也没死心的,二姐就不怕会嫁不出去!”

  南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你当我就光想着自己能不能嫁出去了?你也太小看我了!”

  十儿一愣:“二姐?”

  “太太几次拦着我的亲事,你当是为什么?”南棋盯着堂妹的双眼问,十儿有些迟疑地回答:“她是故意为难你?为了报复叔爷爷?”南棋冷笑:“那你就太小看太太了!”

  十儿与春瑛对视一眼,忙坐道边上仔细听,春瑛则立刻跑到门边看了看外头,确认没人能听见,才关上门回到床边。

  南棋道:“我爷爷在这府里当了几十年的总管,不客气地说句,几乎每个管事都是他亲手教出来、带出来的,尤其是各地的庄子、商铺,处处都有他的心血。即便是平日里跟他不对付的人,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这几年爷爷年纪大了,不耐烦跟人争,便沉寂了些,可是这府里上上下下,要是真遇到什么大事,还得靠他老人家!太太千方百计要把我配给他陪房的儿子,不就是打算让他的人接手爷爷的人派么?谁叫爷爷就剩我一个孙女儿了呢?!”

  春瑛张张嘴,叹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太过能干,太有名望,会惹人猜忌的。”十儿点头:“我爹早就劝叔爷爷,趁着身子骨骸硬朗,早些退下来享享清福,那些烦心事就没有了!”

  南棋瞥了一眼过来:“想得容易!爷爷的确是招忌了,可他也退不得!他退了,说话没了份量,咱们姓王的,一大家子足有一百多口人,该怎么办?!你当侯爷和太太就真的会安心让他在家荣养?侯爷还罢了,太太那性子,会让爷爷过舒心日子么?嘴上说得好听,每月给多少银子,派两个人来供爷爷使唤,可事事都管不得,出门都有人跟着,后辈子孙有人被革了差事,被贬到山里头,或打了杀了卖了……他能一句话?十儿,爷爷肩上的担子重着呢,别想得太简单了!”

  十儿被她说得脸有愧色,低下头去。南棋不看她,继续说道:“家里人多了,想法就多了,咱们王家什么样的人没有?你们家虽与我家面上亲近,可是我娘被太太当众责骂时,你娘也只是站在边上看着罢了。虽是姓王,却是带着大少爷的,也不跟我们家来往。不过你家和他家至少不像三叔那样,处处惹事,给爷爷招了不少麻烦,便也罢了。其他那些偷奸耍滑,藉着爷爷的名头胡作非为的,就更别提了。爷爷为你们没少费心,我知道你们向来是不领情的,可无论如何,总是一家人,爷爷不会看着你们被人算计!”

  十儿的头更低了,春瑛倒是有些吃惊,细细想来,王总管的确不是那么容易退下来的。或许有老太太在,他还能过上安稳日子,可一旦老太太不在了,他也许就要倒霉了,即便他不倒霉,那些姓王的年轻一代,难免做过些坏事,必会遭到家主清算。从王总管的立场来看,自然于心不忍。

  她有些不忍地看向南棋:“那又能怎么办呢?这简直就是恶性循环!要是不想个法子解决,将来你们家还是会倒霉的!”顿了顿,恍然大悟:“难道你是想……另起灶炉?!”

  南棋笑了笑:“难为你能想到这点。王家扎跟于此,轻易是离不得的。但若我能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太太便不能坐得太过分。将来爷爷退下来了,王家人或许会丢差事,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若实在不行,我便想法子让家里人都脱身出来。有霍家护着,又有……周管事,应该不妨事了。”她望向堂妹:“我原本想着,既然那蔡管事也要求妻,你也到年纪了,不如一起去……”

  十儿脸色一变,猛地站起:“二姐!”她眼中满是惊恐,无措地望了望春瑛,春瑛皱眉:“漪定要这样吗?你愿意的事,十儿可未必愿意,况且太太也没拦着不许她出嫁!别忘了,她原先侍候的不是二少爷!”

  “二少爷还是三少爷,又有什么不同?”南棋淡淡地道,“十儿总归是姓王。”

  “他跟我差不多年纪,等表小姐成了三少奶奶,太太也没法插手管她的婚事了。”春瑛拉住十儿的手,“别怕。你不是王总管的孙女。”

  十儿脸热发白,但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她转身对南棋道:“二姐,我们家不掺和那些事。太太心里是知道的,你要嫁便嫁过去,我……我宁可由小姐做主被小厮,或者到外头找个寻常人家吃苦,也不要嫁那蔡胖子!”

  南棋眉间闪过一丝凄然,但瞬间便恢复了平静:“那就随你吧,反正……有我便够了!”她起身走到墙角,打湿手巾擦脸,留下春瑛与十儿两人在原地。

  春瑛看了看十儿,再想想自己,忽然有些心情沉重。

  第二日一早,春瑛把自己的活都干了。也顾不上教新人规矩,便回到房间坐着发呆。

  青姨娘先前说好了,今天放她回家去,把亲事告诉家人,问问意见,再做决定。春瑛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不管家人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而且也有把握,父母不会点头,因此回不回都一个样,但是留下来看到某些人的脸,她又觉得心里咯应。

  犹豫半晌,她还是起身收拾最近得的值钱物件和给父母弟弟以及周念新做的衣服,打算回家一趟,就当作是放假了。

  才收拾到一半,十儿便气冲冲地跑了进来,随手将怀里的包袱往她床上一丢,便重重坐在凳子上生气。春瑛看了看包袱,又看看她,留意到她眼皮子略有些红肿,便好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要回家去?”

  “气死我了!”十儿怒道,“二姐居然帮我讨了假,叫我回家去告诉父母,要他们答应我嫁给那蔡胖子!”

  春瑛皱皱眉:“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今天怎么忽然变了卦?”

  “谁知道呢?她既然你不肯嫁,那总不能放过这们好亲事。我呸!什么好亲事呀?!”十儿狠狠地扯着手帕,迳自生了一会儿气,便将帕子甩开,拉住春瑛小声道,“昨儿晚上回去,我几乎哭了半宿,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二姐,可后来我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她凑近了些想要继续说,又觉得不太稳妥,瞧了瞧门外,索性冲到门边把门关了,又下了窗子,才将春瑛拉到床脚边,挨到她耳边道:“二姐说她嫁那个姓周的,是为了保王家,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没觉得咱们王家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想啊,如果叔爷爷真个不当总管了,有老太太在,就算太太再不乐意,侯爷也不会亏待叔爷爷的,即便老太太有一日……那啥了,侯爷总还要顾着其他人吧?叔爷爷为侯府辛苦了一辈子,临老被人踢开,连子孙都保不住,其他几家会怎么想?别说什么犯不犯事的,哪个管事手上清白?”

  春瑛眨眨眼,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说的也是,而且你们姓王的一大家子,足有百多口人,算上那些小的,就更不止这个数了。真要将你们都打发了,未必会受影响。”想了想,“也许南棋是担心你们会吃亏?就算不被赶走,丢了肥差,也不是让人高兴的事。”

  十儿撇撇嘴:“会担心丢肥差的也就那几个,叔爷爷的儿子媳妇女婿孙子,还有乾儿子乾媳妇乾女儿乾女婿乾孙子……他可没少认乾亲!一个两个嘴里向淌了蜜似的,比咱们这些政经亲人都要亲近!其余王家人,除了几家跟他走得近些的,却是不怕。”她一边掰着指头,一边数给春瑛听:“比如小伍哥一家是铁了心跟大少爷的,将来分家出去,太太管不着;还有七哥家,他全家都在南边船队里,那里的人都是侯爷亲自过问,轻易动不得的;我一个四堂叔,倒是个大管事,但他全家都在二老爷那边。太太也伸不过手去;我们家里,爷爷只是个打更的,我爹管马棚,哥哥在前院扫地,我娘管着浆洗房,还有个姐姐在五小姐(注:二房的雅君)身边,我亲叔叔则是跟侯爷出门的长随,婶娘在针线房。还有另两位叔伯家也是差不多情形。我们安份当差,任上头斗来斗去,都不与我们相干。那些仗着叔爷爷的势得了肥差的,平时也没少笑话我们,他们倒霉就倒霉好了,王家不缺那几个人!”

  春瑛听了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如果算上跟你们家的姻亲,几乎整个侯府的家生子都陷进去了,太太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傻,自乱阵脚的!”仔细想想,当年自家祖上似乎也有娶过姓王的妻子,王家人口多,女儿也多,姻亲就更多了,认真论起来,府中家丁丫环都能拐着湾认上亲戚呢。那所谓斩草除根的说法,根本不可能通用,太太要惩治王家人,也要提防自己手下是否跟王家人有亲,只要她没想着一锅端,那十儿家这样的中下层家生子家庭,应该不会受太大影响。她想了想,道:“如果太太真的把你们家的差事革了,也不怕,只要人平安,大不了另想谋生的法子,或者自赎出去,也可以好好过日子。”

  十儿摇头:“自赎就算了,还要太太点头呢,不过靠自己过活,倒是还有些法子。”她扯回正题,“你看,我把王家的人几乎都算上了,即便真要倒霉,也是有限的,若叔爷爷肯早些求了老太太恩典,给二姐说亲,再把他全家摘出去,也能过个舒心日子,哪里就到绝境了呢?二姐也是奇怪,她自小就眼光高,何至于为了救王家,把自己搭上?”

  春瑛也想不明白:“难道王家比我们想像的要危险?财产什么的,王总管要转移出去也是没问题的吧?钱少一些就少一些,一家子平安最重要不是么?南棋这回是自己拿的主意,还是家人同意了的?”

  “我们压根儿就没听到风声,但二姐方才说,叔爷爷是知道的,但没告诉伯娘,生怕二少爷一回来,她就会逼二姐嫁二少爷作小……”十儿停下了话头,慢慢站起身:“我明白了!是因为二少爷要回来!所以二姐才急着嫁人,还要把我捎上!”她咬咬牙,跺脚道:“她这是怕二少爷又打我们王家主意呢!真是的,早知如此,当初帮着人做什么?!伯娘给二少爷做奶娘,是老太太指派的,谁也没说王家人有什么图谋,是后来叔爷爷和伯娘自己糊涂,才陷在泥里没法脱身出来。闹得如今这样,还把我们这些老实人都连累了!”她越想越气:“亏得我伤心了半宿!其实叔爷爷和二姐担心的是他们自己家吧?说得好听,其实是想藉着那姓周的钱财和官身,保住他家的体面?哼,我再也不管家的事儿了”!

  春瑛忙安慰道:“算了,她有她自己的立场和想法,咱们只是在这里猜,实情如何,也不一定能猜到。咱们且安心做我们自己的事,婚事就免了。等到小姐成了三少奶奶,咱们再回去求三少爷的恩典,只要不出格,他对我们一向很宽容。到时候还怕什么呢?”

  十儿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吞吞吐吐的,半晌才伏在她耳边道:“我觉得……我昨儿听东儿的口风……兴许表小姐不会当三少奶奶……”

  春瑛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十儿几乎要指天发誓了,“我真的听到东儿和菊儿亲口说了!表小姐似乎看上了另一家,好像是姓古……还是顾?也许是吴?当时我听得远,听不清楚。”

  春瑛立刻便想起了当年听到的顾家:“这样一来……就有些不妙了……”

  “的确不妙,咱们都是三少爷手下过来的,若表小姐成了三少奶奶,那自然没说的,可要是表小姐嫁了别家,我们陪嫁,那算什么呀?”

  十儿倒吸一口凉气:“府里人人都说表小姐会嫁给三少爷,要是到头来亲事不成,侯府不是大大的丢了面子么?三少爷会不会怪我们知情不报?那太太……”想到太太本就厌恶王家,她的脸色就有些发白:“春儿……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躲过去?装病什么的,就像你从前摔了腿,就能回家休养上一年……”

  春瑛想了想:“三少爷不会迁怒我们,要不等消息确定了,咱们给他透个风?”他现在可没有一点“背主”的罪恶感。

  “但万一表小姐被拦下了,真成了三少奶奶,她会不会恼我们?”

  春瑛手里绞着帕子,沉声道:“那我们就先装不知道,冷眼看看,见机行事。我今儿回去,就问我爹,有没有装病的方子。将来若是看着不好……”她看了看十儿,后者郑重点头:“明白。”

  两人手握手做了约定,都觉得心上压了一个秘密,有些踹不过气来,忽然有人敲门,才敲两声,南棋便开门走了进来:“关在屋里做什么呢?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十儿瞥她一眼,沉默地拿过包袱,看了看春瑛。春瑛笑着对南棋道:“正收拾东西呢,十儿心里没底,找我说说话。我们这就好了。”说爸继续去收拾东西,十儿也搭了把手。

  正忙着,小莲花却跑过来道:“春瑛姐姐,南棋姐姐,十儿姐姐,东儿姐姐那边传话来,叫你们先别收拾,说今日暂时不准假。”

  春瑛与十儿面面相觑,南棋忙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又不准假?”

  小莲花摇头:“我不知道。”又转向春瑛,“春瑛姐姐,我觉会你教的那个炖豆腐了,你来瞧瞧我做得对不对?”

  春瑛看了看十儿,十儿起身:“我去打听。你先去忙吧。”便走了。春瑛拉着小莲花去厨房,南棋留在房中,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而此时在上房中,霍漪脸色铁青,不管眼前的妇人如何赔笑哀求,都不为所动:“你回吧!往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我们霍家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请他另攀高枝去吧!”

  妇人讪讪笑着,无措地看了看青姨娘,后者便劝霍漪:“蔡娘子也是被她小叔骗了,想必也是一样恼火。小姐就莫恼她了吧?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没有了!”霍漪斩钉极铁地道,“周管是那桩且不论,蔡老二这头向我讨丫头,那头便上别家求亲,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的丫头,比那些小们小户的不知强多少倍!他看不上,我还嫌他糟蹋我的人呢!”

  蔡娘子一脸愧色地赔笑道:“小姐恕罪,我们夫妻也不知道他居然会做这种糊涂事,回去我一定叫我们当家的好好教训他一顿!小姐身边的丫环,比外头寻常人家的姑娘还要尊贵些呢,不说模样儿、性情,光是才干、气派,那些小门小户的怎么比得上?他常年跟南洋的土人打交道,把本国的规矩都忘了,当我们跟那些未经教化的土人一般不讲究呢?!日后他得了官职,没个能干的贤内助帮衬着,哪里能成?”

  青姨娘闻言笑了:“你倒是个识货的,不是我夸口,我们这个丫……”

  “姨娘!”霍漪打断了青姨娘的话,“那些话就不必说了,不管蔡老二是因什么缘故做出这种事,我都不会把身边的丫头许他!让他自寻妻室去!传我的话,家下人等,凡是我霍家的家生子,一概不许将女儿许他为妻!”

  霍漪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候,甚至毫不忌讳地明言不许家生子将女儿嫁给蔡管事,显然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蔡娘子悄悄擦了把汗,绞尽脑汁想出几件好事禀报霍漪,才让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好看些,自忖事情已成定局,只得暗叹一声,寻机告退了。

  待她走了,青姨娘才悄悄打量霍漪一眼,小心地探问:“其实……小姐也不必太过生气……蔡管事进京原本就是要娶妻的,自然要遣媒婆去找合适的人家,倒不是故意落主人家的脸面……”

  霍漪皱皱眉,无奈地叹道:“姨娘,你不明白么?他既然早就看好了亲事,又为何忽然开口讨我的丫头?原本我们就只说好了把南棋许给周管事,蔡老二是自个儿参进来的。他既然开了口,就该把那头推了,可他不但没推,还刚从这边回去,便叫媒婆去那家行纳采礼,他眼里可有我?可有霍家?!”

  青姨娘干笑着住了嘴,霍漪还不罢休,又拿起桌面上的一封信,道:“姨娘再瞧瞧他先前找的都是什么人家?六部七八品小官小吏的千金,军中百户家的小姐,至低也是京城近郊的乡绅富户,若是从前,他哪里敢肖想这个?他既然打了高攀的主意,又怎会看得上我的丫头?只怕是存了在外头娶正妻,将我的丫头纳为妾室的想头!”

  青姨娘轻咳一声:“小姐,这些话……”顿了顿,见霍漪丢开了信,便勉强笑着劝道:“蔡管事想必是这几年见过世面,又经了些事,心大了,但他哥哥嫂子一家还在咱们府里呢,倒不至于真做出忘本的事儿来。小姐命人去骂他一顿,他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就算我们放了他出府,也不等于他能丢开霍家攀富贵去,我们赏他一个媳妇,是抬举他,他居然还敢嫌弃?!”

  “罢了。”霍漪冷笑,“原本我听你们说起这事儿,就不大同样,春瑛在我屋里虽然不算顶尖,却也比别人强得多,以蔡老二的人才,着实配不上她!偏姨娘和管家都说,指一个大丫头给他,好约束他不要忘了霍家的恩典,春瑛的老子又是个管事,嫁过去也算匹配,而做丫头的能当上官家太太,便是天大的福气了,春瑛一定肯答应。”她看了青姨娘一眼,后者讪讪地低下头去,她才继续道:“如今可怎么说?闹成这样,难道还要委屈春瑛么?何况春瑛本就不愿意,真要强逼着他二人成了夫妻,竟不是恩典,而是害人了!春瑛服侍了我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姨娘就别乱出主意了!”

  青姨娘脸上的红霞一直蔓延到了耳边,小声说:“我也没想到会如此……原是想着,春瑛父母都跟我相熟,若是替他们说成了这桩亲事,他家攀了门好亲,也不枉我与他们相识一场。蔡管事虽说年纪大了些,人却是极能干的,春瑛只见他一面就断然拒绝,是因为她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这桩亲事的好处……”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那些“好处”刚才都被自家小姐推翻了,不由得有些窘迫,半响才道:“罢了,春瑛不肯,这事儿蔡管事也做得不够地道,索性便抹了吧……”

  “自然是抹了!”霍漪重重地放下茶碗,“叫底下人少议论这事儿,周管事与南棋的亲事,叫他们两家自理,等风声过了,再叫南棋回家待嫁!蔡管事那头,就别理会了!少他一个,我们霍家也不会倒!”

  青姨娘听了,不由自主地红了眼圈:“委屈小姐了,若是从前老爷太太还在时,底下的人哪里敢生出这样的心思?都是我没管好……”

  霍漪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姨娘,这不怪你,实在是我太不懂事了,如今弟弟年纪还小,我是女儿家,又寄居在亲戚家里,极少在家中住,家里人口多了,难免生出些别的想头,这都是人之常情。我只当如今还是父母在的时候呢,只需多赏些东西,底下人便会听命行事。若不是春瑛先前提醒我,我甚至没想到弟弟需要跟管家们多见面说话,好叫他们知道谁是正经主人。这是我失职了,与姨娘不相干。”

  青姨娘哭着反拉住她的手:“我的好小姐,你真要改主意么?若是你留在京中,别说一个蔡管事,就是十个他,咱们也不怕!老太太、侯爷这般疼你,三少爷人品也不坏,两家亲上加亲,又是知根知底的,将来小少爷也有了依靠,你为何非要……”

  霍漪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她木然坐在原地,淡淡地问:“不是都说好了么?姨娘怎的又提起这事儿来?”

  青姨娘低声哽咽:“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小姐吃苦……太太原先也是为了小姐着想,才给小姐安排了这么一桩姻缘。那顾家连个信物也无,顾少爷又只是个举人,若是小姐强求,惹恼了老太太和侯爷,只怕不但小姐心里想的事不能成,连小少爷也要受牵连呀!”

  霍漪挣开她的手站起身,咬咬唇,才道:“宫里有风声,说今年因皇后平安生下二皇子,又恰逢太后四十大寿,朝廷要开恩科,顾家哥哥有心去试一试,未必不能中。到时候再以不迟!”见青姨娘还要是什么,便加重了语气:“姨娘!”青姨娘含泪住了嘴,她才缓缓走进里间,昏昏沉沉地,往床上一倒,只觉得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不过片刻,便湿了脸颊。

  青姨娘坐在外间,擦干了泪,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太妥当。蔡管事的哥哥是霍府管家,本就势力不弱,加上他能干,又得皇上派来的天使赏识,眼看着就要封官了,若是跟他闹翻,日后必有后患。但春瑛不肯嫁,硬逼她也没用,反而伤了老姐妹的心。

  她忽然想起,蔡管家还有一个兄弟,早年死了,留下一个独生儿子,今年只有十八岁,刚进了锦衣卫,人算得上一表人才,他是蔡管家养大的,对这位伯父一向孝顺,只要蔡管家开口,他无有不应的。春瑛不肯嫁蔡管事,想必是嫌弃他年纪大又长得丑,若是这位蔡小哥,想必是肯的,若这桩婚事成了,那蔡管事想做什么,都有他侄儿看着呢。

  青姨娘细想清楚,便趁晚间空闲时,召了春瑛过来,小声说了。春瑛只觉得好笑又荒唐,自然又是拒绝了。

  青姨娘不解:“这蔡小哥的相貌人才比他叔叔强多了,又是年轻有位,与你正匹配,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呢?”她苦口婆心:“先前原是我错了,但这一回,我是真为你着想的。我一向把你当自己女儿看待,难道还能害你?”

  春瑛心想先前不正是害她吗?嘴上却道:“不管对方条件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顿了顿,放缓了语气道:“连蔡管事还没当上官,都想着要娶个出身好的妻子,您说的这位又年轻又有前途,想必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这个不怕,他伯父发话,他是一定会听的。”

  “勉强就没意思了。”春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姨娘还是别为我的婚事操心了吧。我爹娘心里有数呢,他们会安排好的。我既没打算嫁给少爷当小妾,也不想嫁给管家管事小厮仆从,只想着安安静静地,服侍小姐出嫁。其他的事,我父母会拿主意的,您就省些力气吧!”最后还是忍不住透露出一丝不满。

  青姨娘很是纳闷,她这回是真心要给春瑛找个好归宿的,春瑛为什么还是不肯呢?她到底想要跟什么样的人家结亲?

  不过春瑛提到了小姐出嫁的事,青姨娘倒是不敢说都太多,只得暂时放过了她。

  春瑛私下与十儿说起这件事,便叹道:“当主子的都想着操纵手下奴仆的人生,还自以为是恩典。若说小姐一向是高高在上,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可青姨娘明明做过丫头,应该能理解我们才对呀?为什么她的执念比小姐还要深?!”

  十儿听得有些糊涂,但还是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这不是应该的么?若不是这回的人选不好,我说不定早就答应了呢!罢了,管人家心里想的是什么?咱们且好好合计合计,要如何打听清楚小姐的意愿,若是她真的不当三少奶奶,咱们就得找机会脱身出去了。”

  且不说这两个如何私下避了人暗自合计,时间过了几天,侯府的平静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二少爷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得很突然。本来太太安氏向侯爷进言,既然朝中要开恩科,就让次子安静地多念些书,等恩科的消息确定了再接他回来,免得他回到府中,受到诱惑,又无心念书。侯爷觉得妻子的话有理,便依了。眼看着朝廷的明旨还未下,次子李敞却穿着寻常布衣,只带了两个仆从,骑着一匹瘦驴,忽然出现在家门口,把全家都吓了一跳。

  待李敞给祖母、父母请过安,众人还未来得及坐下,好好问清楚他忽然回来的原因,外院的仆人飞奔来报:“老太太、侯爷、太太,范家人已经到了码头,派人来报信,说舅老爷和表小姐马上就要进城了!”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老太太忙叫了儿子:“快去!快叫人去接!”侯爷面露喜意,即刻去了,留下众人神色各异。

  春瑛跟在霍漪身后见了,悄悄打量众人一眼,心里不由得嘀咕:怎么都赶到一块儿了呢?真有够热闹的。

  范家人刚到码头不久,还要卸行李、寻车轿,一时半会儿的还到不了侯府,老太太便继续追问孙子回家的原因。

  李敞脸上露出几分羞涩,道:“祖母、父亲与母亲希望敞儿能好好读书,金科高中,敞儿也是一心照祖母、父亲与母亲的吩咐做的。可前几天,敞儿忽然觉得身体不适,担心会象上回一样误了科考,只得战战兢兢地赶回家中。”

  众人听了,均吃了一惊,连退到里间纱屏后的小姐们都被惊动了,二小姐宜君惊呼:“二哥,你病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春瑛在一旁挑挑眉,心中有些好笑。透过纱屏,她分明可以看到外头的二少爷行动说话与常人无异,顶多是比以前瘦了一圈,脸上略带点几分倦意而已。他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骑着驴回到侯府,自然会觉得累,如果这就叫生病的话,大可以将跟随他的两个仆从叫过来,人人都能发现,那两个“病”得更重!

  安氏大概也猜到了,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讽刺,说出的话却非常亲切关怀:“怎会忽然病了呢?可是身边的人没侍候好?这样的大事,庄上的管事也不报上来,真是岂有此理!若是敞哥儿因误了医治而有个好歹,他担待得起吗?!”

  她话音刚落,老太太也开口了:“说得没错!底下的人是怎么服侍的?!是偷懒不报,还是故意?!”安氏脸上僵了一僵,又再继续保持微笑等待李敞的回答。

  李敞却出人意料地低下了头:“祖母别多心,是我自己夜里看书看得太晚了,一时不慎才着了凉。原本想着也没什么大碍,就不必惊动祖母了,若是叫祖母担心,岂不是我的罪过?只是后来我见病情迟迟没有好转,庄上又没有好大夫,生怕误了正事,才急着回来的,却叫祖母担心了。”

  他这一副乖巧孝顺的模样,叫屋中知道他从前真面目的人大跌眼镜,暗地里想,难道这几年清静日子,真的让他改过了?春瑛等人持怀疑态度,安氏更是不以为然,皮笑肉不笑地道:“敞儿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老太太、侯爷和我都是极关心你的,说什么惊动不惊动呢?有事就该告诉我们才是!你的身子要紧——如今可是大好了?我瞧着你气色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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