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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只不过,这些不值一提的情绪也都是一闪而逝罢了,等到李暮婷真的昏迷着被人抬进院子那边屋里,北冥墨痕再有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满脑子都是各种不好的猜测,万一这病治不好怎么办?万一看病的大夫医术不精怎么办?万一诊治过程中出了意外怎么办?万一李暮婷……

  就这样像个操心的老母鸡一样,北冥墨痕在院子里坐了三天。

  每天早上,看着那棵枫树光秃秃的枝丫一点点抽出芽儿来,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枝叶一点点舒展开来,等到正午的阳光铺满整个院子,那棵树已经可以称得上枝繁叶茂。一个上午,于他是早点到午饭的距离,对那棵树来说却已然经历了春夏。

  下午的时光总是难熬,看着那些茂密葱郁的绿叶一点点泛黄,再一点点变红,最后一点点枯萎,本就忐忑的心总是止不住愈发忐忑起来。没办法的事,秋天虽然也有热烈的时候,但是,越是靠近深秋越是让人倍感萧瑟,很多时候,心情会随着季节变迁,人们自己也很难掌控。

  每每此时,北冥墨痕总是不发一言,安静盯着对面的门窗,除此之外,他能做的也只有在院子里绕几圈了。可惜,他连挪个位置都不愿意,更别说站起来走走。

  傍晚时,四时枫开始落叶,这个时候的北冥墨痕已经没了再去颓丧的心情,他支持了一天,已是精疲力尽。

  暮色四合之时,四时枫的叶子全部掉光。北冥墨痕好奇过,如果从日出到日落便经历了四季,那么寒冷的夜晚又该怎么算呢?没有了叶子遮蔽,它该如何度过无数个漫长的黑夜?还是说,这便是四时枫的冬季吗……

  这几天北冥墨痕过得很不好,除了对李暮婷的担心,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那个奇怪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梦。

  跟第一天晚上做的梦一样,每天晚上北冥墨痕都会一个人走进那个神秘的假山下面,一步一步深入洞穴,继而找不到终点和出口,然后遇到飞沙走石的怪物。

  北冥墨痕从没看过那个怪物的样子,只知道它很是庞大,身上是漆黑的颜色,可以反射出金属的光泽,大约是长着鳞片的巨蛇吧。

  连续做了几晚的梦,每天早晨醒来,北冥墨痕都觉得十分疲惫,仿佛半夜里自己真的跑了出去,一夜奔忙。

  第三天晚上,事情有了变化。

  北冥墨痕还是在夜半入梦,然后一脚踏进假山的蓝色光膜里,之后便是长长久久的探寻,顺着崎岖不平的小道,一点一点往里走,永远找不到头似的,叫人忍不住中途折返。

  这一夜,北冥墨痕不想折返,他像是赌气一般,打定主意要一直走下去。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做梦,醒了便是梦尽,于是有恃无恐。

  跟之前的梦没有任何不同,蜿蜒曲折的小道随着石壁慢慢延伸,石壁上的光还是那么温柔而黯淡,前方的路依旧看不到终点,总是会被实体一样的黑暗吞没。这些原本让北冥墨痕害怕的东西,并没有因为夜夜入梦就变得不那么可怕,即使北冥墨痕知道自己在做梦,他还是会感到恐惧,只不过,他没再回头,即使觉得自己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尾随,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北冥墨痕觉得,今晚是不一样的,如果他一直走下去,或许会有不同。总是做一样的梦也不会是没有原因的,尤其是在卧龙山庄这样不同寻常的地方。

  北冥墨痕隐隐觉得,那洞穴深处有什么正在等着他,他必须找到那个东西。

  于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了,仿佛脱离了整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自己从未踏足过的空间。北冥墨痕几乎能够感受到时间像流云一样从自己身边飘过,却不知道它们是飘向了过去还是未来。最后,他来到了石道的尽头。

  黑暗是无边无际的,道路却不是。头顶是最后一盏灯,脚下是最后一段路,再往前,只有万丈深渊。

  北冥墨痕站在路的尽头,看着脚下翻滚的黑色,风吹得他四肢冰凉。黑暗的深渊里传来一点点波动,渐渐扩大,像水面的波纹一样慢慢扩散,最后来到北冥墨痕脚下,溅起几点黑色的雾气。

  北冥墨痕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眼前无尽宽广的黑暗,只觉得自己看见的其实是一片黑色的大海。

  “只要满足了你的要求,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声音从深渊底下传来,被风刮得七零八落,可还是吓得北冥墨痕紧靠石壁,他没想到首先到来的会是声音,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眼前忽然出现一张鬼脸的准备。

  “你是谁?”北冥墨痕颤巍巍的问道,半晌也没有得到答案,最后只好回答之前的问题,“没错,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治好李暮婷的病,我可以为此付出代价,却也只是作为我自己,并不想跟我的身份有过多牵扯。”

  北冥墨痕听到黑暗里传来一声嗤笑,他当时便有些愤怒,却也不敢表现出遭受到侮辱的样子。

  “任何代价,希望你不要后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北冥墨痕的语气带上了一点视死如归。

  “哈哈……放心,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

  北冥墨痕听了那话,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便从梦中醒来了。

  门外,侍女正敲门——“北冥公子,李公子醒了。”

  北冥墨痕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窗外天光大亮,没想到这一觉睡得那么久、那么沉。

  想起刚才的梦,北冥墨痕心有余悸,下一刻却发现,梦里的一切都像被人蒙上了一层纱,只有身处梦境时的感触依旧清晰,至于梦见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全然记不起来了。再往下,就连那份心有余悸也很快消失不见,只剩北冥墨痕坐在床上,额头上的汗干了一半。

  “北冥公子,您起了吗?”

  “啊,就起了。”

  北冥墨痕脸上有些红,他向来不是厚脸皮的人,从前在宫里,晨起多是自己醒来,或者偶尔睡沉了也有下人轻唤,像这样住在别人家里、被人家叫起床真是头一次,还挺不好意思的。

  “北冥公子莫着急,奴婢们在外头候着就好。”

  北冥墨痕心下稍定,对卧龙山庄的好感又多了一层,他虽然从小被身边人伺候着,却并不喜欢日常起居有太多人围观,更不要说是一群根本谈不上熟识的人。

  北冥墨痕洗漱完又吃了点东西,跟着侍女一起出了门。

  “不是说去看李暮婷吗?”北冥墨痕在这里住了几天,常走的路还是认识的。

  “回公子话,李公子现在不在房中,正由庄主亲自疗养呢。”

  北冥墨痕心里很是疑惑,卧龙庄主看上去不像是会医术的人,倒是更像个商人。若是精通雌黄之术,早先为什么不为李暮婷诊治呢?

  心里再怎么疑惑,面上却还是平静,脚步更是一刻不停,北冥墨痕对李暮婷的关怀不是做做样子的,他得知李暮婷醒来,高兴得不知怎么样才好,只想早点见到他,最好两人立马就能回东城。

  北冥墨痕自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离宫这么久过,他很想念北冥耀,想念奶妈,甚至想念身边的几个下人,更是想念李暮瑶。

  北冥墨痕差不多已经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制定好了路线,说来惭愧,现在李暮婷的病有了起色,他对李暮婷的歉疚也就少了些,以后的日子,他跟李暮婷就只是儿时的玩伴,过命的兄弟,他不希望李暮婷因为他耽误自己,而北冥墨痕也可以一心一意跟李暮瑶过下去,当一个无欲无求的皇子,将来做一个无甚大用的王爷,分得一小块土地,安心的坐吃等死。

  想想还挺美好的,北冥墨痕忽然觉得连日来压在肩上的担子就要卸下了,单是自己没事瞎琢磨一番都无比轻松。

  “公子,进去吧,庄主在里面等你呢。”

  侍女还是一如既往的顺从乖巧,北冥墨痕却被眼前这地界吓得不轻。

  “这不是……假山吗……”

  “没错,看着是假山,其实这是我家庄主平常休憩之处,内里别有洞天。”侍女很是理解的露出笑来,不急不慌的给北冥墨痕解释,她又哪里会知道北冥墨痕惊讶的原因。

  北冥墨痕背后汗毛竖起一片,却又不好说起自己胆怯,总不能拉着侍女一起进去吧。

  见北冥墨痕面有顾虑,侍女为难道:“公子恕罪,奴婢身份低微,万万不敢进去的!不过,奴婢会一直候在外面,公子有什么事儿随时吩咐就好。”

  “恩,多谢了。你不用等我了,回去歇着吧。”

  北冥墨痕跟侍女道了谢,深吸一口气,提着衣摆便低头钻了进去。

  李暮婷在黑暗中醒来,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他刚想坐起身,触手之地却是坚硬冰冷的石板。

  这不是在他房内!李暮婷忍着身体的力不从心,支撑着坐起来,可是四周尽是一片漆黑,他甚至连自己的手脚在哪儿都看不见。

  尝试着呼唤了那个人的名字,可是,除了周围浓得能溺死人的寂静与黑暗,什么也没有,李暮婷最终还是失望了。

  李暮婷恨恨地在石板上砸了一拳,疲惫的坐了下来。

  “怎么,这就要放弃了?”

  黑暗中传来一阵嗤笑,男女不辨,鬼神难分。

  李暮婷一惊,环顾道:“谁?!谁在说话?”

  然而,依旧是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他。

  “呵,也难怪,随随便便就放弃自己的人,难免不会被人放弃,呵呵……”

  “你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躲在暗处说什么鬼话!给我出来!”

  李暮婷说不上来,可他轻易地便被激怒了,或许是这黑暗过于压抑,又或是,内心隐藏的恐惧被人扯出来,无限放大了。

  “我就在这里,你还想要我去哪儿?”

  又是那种极致的蔑视和不屑,李暮婷烦透了黑暗里的语气,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真是个傻子啊……你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一个北冥墨痕,可是,人家一看你病好了,立马就赶回家会他的小情人去了,你说你,撑死也不过是个累赘罢了,偏还要抓着人家不放,我若是北冥墨痕,只怕也是要远远逃开的……啧啧,受不住啊受不住……”

  “你闭嘴!”李暮婷喘着粗气,对着周围的黑暗大吼道:“不许再说了!不许再说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真是个傻子啊……”

  “啊!我让你闭嘴!”

  一声怒吼,周围的黑暗蓦地散去了,仿佛雨后的乌云般一点点飘走。李暮婷跪坐在石板上,周围便是万丈深渊。

  前方的景象忽然明朗起来,远远地看到两个人的背影,依偎在一起,浓情蜜意,好不快活。李暮婷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北冥墨痕和李暮瑶吗?!

  李暮婷死死盯着北冥墨痕怀里的李暮瑶,目眦尽裂,恨不得一口吃了他!李暮瑶正笑得开心,忽然对上李暮婷的眼睛,吓得一缩。北冥墨痕撇过头看了李暮婷一眼,那一眼不带一丝丝的温度,下一刻却将李暮瑶抱得更紧了。

  “别怕,他不敢伤你,我在这儿呢。”

  李暮瑶听了北冥墨痕的话,安心的点了点头,两颊飞上几丝红晕,惹得北冥墨痕抱着他直亲。

  李暮婷气得几乎要厥过去,扯着嗓子喊道:“你放开他!”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原本亲热的两个人也烟消云散了。

  深渊里的风吹起李暮婷的衣袍,他被冰冷的风包裹着,却安心无比,没有北冥墨痕,没有李暮瑶,只有他自己,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他再也不会生气,不会嫉妒,不会求而不得,不会辗转反侧。

  曾经流过的鲜血和眼泪,被悬崖下面的风一点点吹散,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喝过的酒,也随着眼泪一起飘走了。开心的,不开心的,得不到的,放不下的,那些无比沉重的过往,赘着他一点点下沉,丢掉一件,身上便轻一些,再丢一件,便又轻了些。

  就这么一直降落好了,就这样让他离开好了。

  李暮婷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他真的累了,是时候结束了。

  悬崖之下,深渊最深处,一声叹息远远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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