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三章：结束

　　清然听张彦这么吩咐，不禁下意识阻止道：“慢着！将军，这点小伤无碍的。”刚说完由于有些激动，牵动了伤口，清然倒吸一口冷气。

　　张彦急忙上前扶住清然，闻人期心里不爽别人碰清然，但是也没说话，现在已经安全了，细想下来之前在蛮人军营，听清然的称呼也知道人家是将军，放眼整个南临国，如此年轻便是将军的只有一位了，他还是知道是谁的。

　　张彦犹豫了一瞬，想到之前的猜想，最终对身后的兵士道：“不用请军医了，拿最好的金疮药过来。”

　　清然此刻冷静下来，见张彦这番态度，心中对张彦是否知道她的身份有些心神不宁，都怪之前情况危急，没来得及计较闻人期对她的称呼。

　　张彦松了口，闻人期便扶着清然前往房间，准备给她拔箭，清然见身份可以一时保住，身体松懈下来，只觉眼皮厚重异常，刚走两步，便失去了直觉。

　　清然昏迷着，外面却未曾停歇。蛮邦没了粮草，巴乌更不能拖延下去，是以很快重新集结兵马再度进攻，想以最快的速度攻下鹿城，云卿那边西城兵援未有消息，张彦一直在布置兵线战术，但人数始终不敌，只能死守城池，眼看蛮人已攻到城下。

　　清然是被震天的喊杀声吵醒的，醒来屋中毫无一人，床边大风懒洋洋的趴着，肩上的箭已经被闻人期拔出，伤口也做好了处理，衣服换了一套干净的粗布麻衣，只是不知是谁换的，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忙伸手去摸脸，原来被巴乌划伤的伤口此时并无一点痕迹，光滑如同未受过伤一样。

　　想来定是闻人期想办法给她修补住了。

　　正思衬间，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撞击城门的声音，清然听这声音急忙起身欲探究竟，伤口上传来的痛感让清然不禁冷汗直冒，大风闻声响立即起身到清然身边抬眼望着，那表情里含着警告的意味。

　　之前出城时没带大风是觉不便，也为了它的安全考虑，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清然还是将大风看作了身边的一部分，此时见他眼中的关切，伸手摸了摸大风的脑袋，便又挣扎着起身拿过一旁的甲胄穿上，边开口道：“大风，此刻情况危急，我不能坐视不管。”

　　刚穿上第一层，屋外便进了人，清然抬眸望去，竟是白行流煞二人。

　　“主子，云公子和张将军吩咐了您不能出去。”白行疾步上前扶住清然道，流煞则依旧面无表情的扶住另一边。

　　听到云卿的名字，清然立即抓住白行询问：“云卿来了？”

　　白行摇了摇头，道：“公子与西城援军在前往鹿城的路上，公子吩咐我二人先来主子身边保护，没想到……主子您受了伤。”

　　清然闻言摆手道：“我没事，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你们快带我去城门。”

　　白行流煞对视一眼，默契的拦住清然，一声不吭。

　　清然气急这二人的榆木脑袋，咬牙切齿怒斥道：“鹿城就快守不住了，到时候援兵到了也无济于事，是国家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重要！”门外闻人期端着一盅药罐突然插话。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国家，闻人期在心中补充道。

　　清然直接忽视闻人期，见流煞白行发愣却依旧没有让开，继续灌输爱国思想道：“身为南临国的一份子，理应出一份力，我保证，我不会亲自再杀敌，我就是想看一下现在的情势。”

　　流煞白行闻言拦住的手才缓缓放下，闻人期却拦住了去路。

　　“爷还没答应呢！你若是想知道情势，爷告诉你，总之你就是不能出去。”

　　下一秒，清然转过身便拔了一边的剑指向闻人期，厉声道：“闻人期，你再阻拦我，住怪我不认情面。”

　　闻人期顿时停在原地，潋滟的桃花眼中半是不解半是吃惊。

　　“你要去也行，我跟你一起去。”

　　清然这才收了剑，转头穿上最后一件甲胄出了门。

　　“咚！咚！咚！”一道一道撞击城门的声音回响在南临军士的心头，张彦在城门上边抵挡经过云梯爬上来的蛮人，一边命令后面的士兵守住城墙。

　　眼见蛮人一次又一次撞击城门，张彦已经做好殊死搏斗的想法，西城来了消息，要到黄昏才能抵达，必须撑过这半日，这边刚了结一人，身后士兵便前来禀报道：“将军，李前锋……李前锋赶了许多牛畜过来，命令给牛尾巴上绑上浸了油的苇束。“

　　张彦被鲜血溅满的脸上闻言闪过一丝惊诧，很快恍然，道：“速速前去配合李前锋。”

　　说罢，立刻朗声下令道：“西城援军正在路上，务必誓死守卫城墙！”

　　南临士兵听到这个消息，本来打得精疲力尽的士兵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又重新燃起斗志，使出吃奶的劲与蛮人对抗。

　　吩咐完，张彦立即下了城墙，见城门后聚集了大量牛，李原正命令士兵给牛尾巴上绑上东西。

　　环视一周，发现本应该在房中休息的清然也参与了给牛尾巴绑苇草的队伍，不禁剑眉微皱，再看到身边跟着是当初给她要去的两个并不面熟的士兵，还有那个与她一起回来的闻人期。

　　清然昏迷期间，闻人期与张彦已经互相介绍过自己，但二人都避开了关于清然身份的问题，张彦心中是疑惑，但是此刻烽火狼烟，并不是解决这个疑惑的最佳时机，何况，心里有了猜想，这还是让他的心里多了几分舒畅，并不急于去追求答案了；而闻人期则是懒得说，没有清然的允许，他也不想多话。

　　此刻见几人都在忙碌，他也跟着下去来到清然身边一把拿过清然手里的苇草便低头去给牛尾巴拴上，接着低声有些强硬的道：“你伤势未好，应当注意！”

　　清然一愣，并未说话，默默拿过东西东西重新操作，很快，一群牛队赫然形成，耳边仍是不断的撞城声，城墙上不断有南临士兵以及蛮人的尸体跌落。

　　李原向张彦请示命令，张彦点了点头，紧接着，李原扯了嗓子大喊一声：“开城门！点火！”

　　“轰隆”一声，蛮人没想到撞了许久的城门突然打开，接着看见门口站立着许多壮牛，身边是嘹亮火红的火把，未曾有人反应过来，那火把便点在了牛尾上，一瞬间，蛮人耳边只剩下了震天响声，眼前只余血腥般的红色以及被踩碎的尸体，接着便没了知觉意识。

　　“快跑啊！”张彦在城门里听到外面一层接一层的惨叫声，松了一口气。

　　无疑这是残忍的，但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这些牛能够帮助他们震慑住蛮人，蛮人嗜杀，喜暴掠，若不这样便难以压制住蛮人。

　　之前张彦便在一本兵法志里便看过这种法子，前朝有国，名下有一将领在夜间利用这些牛击败了别国侵略者，只需绑牛尾苇草，点火放出，牛便会受到刺激疯了一般四处狂奔，牛角犀利，会造成强大的杀伤力以及威慑力，只是毕竟牛的数量有限，这个办法用不了多久，但还是在那一战中为哪个国家取得了胜利。

　　这是战争，这是为国，张彦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很快，一波又一波的牛被放出，城墙外面的声音减弱，城墙上忽然传来士兵们的欢呼声：“退兵了，蛮人退兵了！”

　　张彦与清然闻言便同步往城墙上爬，果真看到蛮人被身后的牛群追的四散奔逃，蛮邦旗帜倒在地上，很快被牛蹄踩了个碎也来不及拾捡。

　　远处灰暗天空与沙地的水平线间逐渐多了一点黑点，接着，黑点越扩越大，越来越大，竟是一支庞大的军队，清然眯了眯眼，军队中的旗帜上凌云飞天的写着大大的“西城”二字。

　　黑压压的军队前，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尤为明显，仿佛这大漠沙尘中唯一一束光，模糊却又脱尘，以至于清然一眼便看到了。

　　西城援军已到，张彦与清然都相互转头对视，默契一笑。

　　剩下的军人也都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援军来了，不用再继续打了！”

　　欢呼声久弥不散……

　　南临四百零六年，蛮邦入侵南临边境鹿城死伤无数，以战败收场，西城派兵支援，蛮邦失势，辽城也被重新夺回，局势再一次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经此一战，张家少将军领十万大军破敌二十万大军的功绩更甚，与此同时，大战中展露头角的却从未听过名号的左然以及李原也在军中立威。

　　民间更是多了许多茶语佳话，一种是云家公子如何谋略，口舌如簧说服西城为南临出兵；一种是新出头的李原如何埋伏辽鹿峡谷打击蛮人，如何火烧牛群大败蛮人；最后一种是左然携几千人马挑蛮人万人大军，只身入敌火烧粮草的传奇更是一时间成为各地人士的口中美谈。

　　这一战过后，冬天也在萧风中来临，鹿城守住了，张彦将所有后续军务处理了，第一场雪来临之前，秦川再一次迎来了大雨，一场大雨过后，鹿城，辽城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平静的小城。

　　城门外的血迹被冲刷干净，那些之前堆积如山的尸体也早就不复存在，仿佛不曾有过杀戮；不曾有过血腥；不曾有过烽烟；不曾有过战争。

　　但是清楚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并非结束。战争。永远是不会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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