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变故
接下来的时日，宋然日日被左老头用药浴泡，直到半个月后，宋然身体泡得发白，左老头才停止了药浴，虽然这让宋然受了不少苦，但是药浴确如左老头所说，颇有效用，宋然已经开始逐渐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仿佛由内而外的蜕变。
停止药浴后，接下来左老头没有教她武功，但却让她每日站桩蹲马步，这让宋然颇为不解，不过师傅的话她不得不听，只得照办，而老头每天做的事就是一壶酒，一棵树就度过，但时常宋然是见不到左老头的，因为左老头尤其不靠谱，时而疯癫，时而正常，像小孩一样贪玩又对她严苛异常。偶尔宋然想乘机偷个懒，都会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砸中，久而久之，二人已经练就了一人丢一人躲的本事。一年之后，左老头终于同意让她学别的，于是，便将她带到一间藏书阁中，藏书阁中上到上古时代，下到偏门冷门皆有，吩咐她用一年时间将藏书阁中所有书涉猎完毕，出乎左老头意外的是宋然仅仅只用了半年时间便已完成了任务。本来左老头打算等第三年再传她武功，如今却是不得不推前，这恰恰是左老头担忧之处，别的师傅都望自己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他的内心却是十分挣扎，这样做，是否真的对得起她母亲拼尽全力将她交给清若，只是想让她过平常人的生活的愿望？是否对得起清若的一心相护？左老头摇了摇头，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好烦啊，做这个中间人，当年就不应该贪喝酒答应她母亲三个条件的！！！
“真的好烦啊！！！”远在藏书阁中低头钻研兵法的宋然听到左老头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禁噗呲一笑，又不知道她这个不靠谱师傅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绿竹半含箨（tuo第四声），新俏才出墙。色侵书帙晚，隐过酒罅（xia，第四声）凉。
一排排的树桩上，一道红色影正在上面来去如风，墨发随风而动，裙裾飞扬。窈窕的身姿轻盈宛如游蛇，转瞬间，周围的竹叶仿佛受到召唤般随红色身影的身形而动，时而尖锐如破竹直升云天；时而如流水缓缓流动；突然，只见红色身影一个转身发势，身旁的竹叶形成的光影迅捷直发前方。
“哗……”只听一道声音而过，光影所到之处竹林皆一片凌乱，竹叶散落满地，红色身影起身呼了口气，从容收势。
眉目含雪，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狭长妩媚，张开的容颜妖艳惑人，白皙剔透，薄唇微勾一抹满意的笑意，端的使整张脸更加明艳动人，一袭红色衣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显肤质细腻，妖孽却又脱尘。红色身影正是宋然。
“老头，今日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我完成任务了。”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般空灵。
片刻林中依旧毫无动静，宋然清冷的脸上秀眉微蹙，奇怪，平日左老头都会在这附近，听到自己声音定会前来，今日竟毫无动静？宋然疑惑的准备去寻左老头。
刚回到左老头的竹屋，宋然还未开口唤人，听力灵敏的她立刻听到屋内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准备踏进房门的脚步立刻收了回来。“师叔，前面传来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是那边的人到南临国了，第二个消息是清若她……”
“清若怎么了？”左老头听到那声音欲言又止，疑问道。
宋然听到自己娘亲的名字，心上一紧，一种不安的情绪爬上心头，当下屏住呼吸细听。
“清若的命魂已经消失了……”
命魂？宋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心中莫名的不安越发明显。接着听到左老头长长叹了口气，接着用少有的严肃语气吩咐：“谁做的？一定要查出来。”
“是。师叔不打算告诉她吗？她……”
“她现在是我徒弟，学艺未满不得下山。”没等那陌生的声音说完，左老头打断道，顿了顿继续：“你走吧，继续看好山下的情况。”
“是，师叔。”
“嘭！”宋然猛地推开房门，房内已只有左老头一人，她眼神呆愣，死死盯住左老头道：“我娘到底怎样了？”
左老头听到宋然陡然传来的声音，心下顿时一惊：这丫头和自己在一起时间长了，气息太相近，自己竟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在门外了。“丫头……”
“我娘！怎么了？！”宋然一字一顿的再次重复。
“你娘她的灵息消失了……就是……不过丫头，这事还不确定，你不要慌张，只是没察觉到她的灵息……或许她隐藏起来了也说不定……”左老头试图解释宽慰宋然，但他后面说了什么，宋然已经听不清楚了，灵息是一个人活着的条件，灵息消失意味着什么，宋然再清楚不过，那句消失了在脑海里一直环绕，一直重复，最后汇聚成一颗颗针扎进他的脑子里，接而一片空白，久久回不过神,往昔母亲的温柔浅笑仿佛在眼前浮现。
“然儿，娘会永远守护你的。”
“然儿也会守护娘亲，决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然儿，你须记住一句话，这句话是一个对娘亲和你都很重要的人曾经说过的：无论为男儿，亦或是为女子，都应有报国安家的抱负，都应该坚强面对世间之事，淡然坦然静然的面对，绝不低头！”
“阿娘，那个人是谁啊。”
“以后然儿会知道的。”
“然儿，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
“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师傅你骗我的……一定是……”宋然颓然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语，眼泪无声落下。
左老头静默不语，左老头斟酌后满是心疼的望着宋然摇了摇头，接着开口安慰：“丫头，人终有一死，你娘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宋然没有听进这句话，依旧呆愣的喃喃自语，半晌，她抬起头毫不犹豫跪在地上，对左老头定定的道：“师傅，我要下山去寻我娘，查清我娘去世的真相！”
左老头看见宋然眼睛通红，泪痕已半干，知道她素来是一个很倔强的人，可是现在他还不能让她下山，一旦下山，被那些人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她，但若不让她下山，以她现在的情绪根本不能安心习武，也会背着他跑下山，届时局面更不好控制。
思罢，左老头重重的再次叹气，转过身到亮格柜前，低头在最底层的架上取出一个锦盒拿到宋然跟前递给她道：“藏书阁中的东西为师已再无可授，这锦盒中装的本是为师即将教你的，你天资聪颖，此次下山，自学也定能有所突破。但有一点须得记住，莫要心急，否则定会反噬走火入魔。”顿了顿，左老头又添了一句：“最重要的一点，记住你拜我为师时的承诺。”
宋然郑重的接过镜盒，磕头应道：“谢师傅成全，然儿定不负师傅所望。”
左老头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眼角的皱纹逐渐加深，眉间快速闪过一丝愁绪，随即又恢复了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拽起宋然像小孩一般吵嚷着：“丫头，我记得过几日好似就是你新酿的那浮生醉的出土日了，你这用百花露酿出的酒据说有回香千日，闻之令其失之心神，尝之则有令其浮生一醉，看尽世间沧桑之用，嘿嘿……我想拿去给我那几个老友尝尝，不知道可不可以啊……”
宋然见左老头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想到即将要下山去寻娘亲，就要离开这疯疯癫癫不靠谱的老头，心中甚不是滋味，喉间哽咽着，但还是连连应声：“老头，那酒珍贵着，你莫要给我都喝完了……”
翌日清晨，宋然便整理好包袱便准备与左老头告别，却无处寻到踪影，心想自己要走了，老头还不来送送，枉费自己日日为他酿酒了。话虽如此，到了山脚宋然还是再次吹响了那个瓷哨，却无论如何吹老头就是没有出现。
或许是喝醉酒不知道上哪去了，反正等自己为娘查清一切后报完仇再回来找他好了，宋然在心中默默撇嘴。
于是再不做停留，便上路了。
不远处的一棵毫不起眼的树上，左老头正拿起自己腰间的酒葫芦朝口中有一口每一口的小啜，满是皱纹的脸上红晕明显，眼神却无比清醒的望着宋然离去的背影叹道：“将兮将兮……天下将乱，世将风云。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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