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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洛微蓝入京都洛府


  一路恍恍惚惚,日子没有过得更快些,更没有过得更慢。

  感觉是摇摇晃晃就进了京都,毕竟是自己即将入住几年的地方,又想到表面平静,内里汹涌的南郡洛家,微蓝不免对不太熟悉的京都心中露怯,这户远房族人,身份高贵,是否门房的犬都是金色的,这种情绪显然是未在现实中表现出来,却让她迷迷糊糊梦到许多以前极怕的事。

  梦见她还有半个小时考试,却距离考场有一个小时的路程,结果倒是坐着和谐号去了考场门前,考场古色古香,梨花木的建筑架构,一人一间的设置,居然还有空调!

  未等坐定,竟然是高中物理老师来发卷子,惊得微蓝一身冷汗,抓耳挠腮地回想高中的物理知识,结果,拿到卷子,她发现卷面上赫然写着“中国美术史”五个大字,不由地长长地呼了口气。

  更意外的是,监考老师面不红,心不跳地递了参考答案给她,故事情节之离奇曲折,令人惊异!所以,微蓝在梦里想着,这个梦最后的主题是……哎呦,这份答案,我要不要抄呢?

  此梦尚未完结,她又接着下一程,好像又回到那些做基础训练的年代,考试都要带2B铅笔的,偏偏她没带,同僚给她的一支,却叫她一直疑惑,这确定是真的2B铅笔吧?读卡器读不出来怎么办?

  ……

  “小姐,小姐,……”

  微蓝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在喊她,却只觉得胸口重若磐石,自己轻易动弹不得,心里难过万分,喘不上气,也叫唤不出来,明明那么清楚这些都是梦,可就是醒不过来。

  忽然感觉有人大力摇晃她,又感受到阵阵清凉,有人轻轻帮她拭汗。顿时就感觉舒服上了几分,好半天迷茫睁眼,三丫的小脸映入眼帘,微蓝讷讷地低头看,原是自己睡姿不对,叫自己用手捂住了胸腔。

  这端三丫显得很是焦急,“小姐可是叫梦魇着了?可吓死三丫了!”小三丫瞪大着眼睛,极是害怕地大力帮微蓝扇着扇子,“小姐莫怕哦,莫怕。三丫扇扇,那些个怪东西就跑了,才不会再吓着小姐。”

  微蓝瞧见她的神色,三丫倒更像是被梦魇着了,满头大汗,却也是满脸坚定地哄着脑子蒙蒙的微蓝,微微努着嘴,本就是自己害怕得紧,偏生得还有站在自己面前,想要挡去个许多。

  微蓝见此景,不禁心中一暖,摸索着巾子擦擦自己脑门上溢出的细密薄汗,只轻轻一沾,也便消失无影。余光见着三丫还是戚戚,言语宽和地安慰她道,“恩,三丫做得好,你小姐我,现在不怕了,怪东西啊,都叫三丫赶跑了,三丫真厉害!”

  这个笨笨的小丫头,谢谢她这样陪着自己吧。

  三丫闻言,终于长吁一口气,水灵灵的眼睛里,释放出一丝活气儿,“小姐没事就好,万事都有有三丫护着您呢。丫头力气大,小时候村子里的老人说,丫头的洋气重,什么妖魔鬼怪都是不敢近身的!”

  这话是逗得微蓝心里松快许多,不过很快想到接下来要应对的,就觉得头皮发麻,心头发堵。歪头望向窗外,自己现在下榻的,是京都有名的醉香楼,这些天休整,已是饱尽了口福,也不知前路如何,风,又会把自己的命运,带去哪里?

  “笃,笃,笃。”一阵有力却不急促的敲门声。微蓝回神问道:“可是二哥?”

  这敲门声沉稳,断然不会是正葏的,自己也算是延迟了会子才答应,换做正葏,怕是早叫唤了。

  微蓝递给三丫一个眼神,让她快去开门,自己又伸手整了整衣冠,摸了摸腰间贝柒柒给她的香囊,却是空空如也,不及多想,只得站立起来,迎接正蔳。

  正蔳大步流星,脚步松快,看来是有好事儿?正想着,抬手让三丫引正蔳与自己铺席而坐。

  “蓝儿昨日睡得可好啊?”今日的正蔳水光油亮的,一身玄色禅衣,发丝是一丝不乱,呼吸吐纳都极是顺畅。

  微蓝低头微微一笑,盖住了三丫想要说话的势头,“今个晨起,蓝儿就仿若听到那枝头的喜鹊唱歌,想来也就是哥哥这番好事了。

  正蔳顿了一瞬,又一瞬回应过来,哈哈大笑,“蓝儿果然聪慧,蓝儿可知,今日为兄去往何处?”

  宽大禅衣并一梁进贤冠,脚蹬的履也是新制的方头双底,素闻禅衣似乎只有是上朝才能穿得,若是去见洛博简这般穿戴,不是洛家这帮子人命太长,便是现任的皇帝太无能。瞧正蔳的一脸喜气,许是得见天颜?

  微蓝赶紧给正蔳行了一个大礼,“小妹恭贺二哥大喜了,蓝儿瞧着,二哥的冠式似有不同了?”

  说完,微蓝一脸试探地看着正蔳,似在说,小的猜对了吧,快夸我。眼里亮晶晶地藏着笑意。

  正蔳抿嘴一笑,“小妹若托生为男子,必是人中龙凤,”说完略一停顿,神秘兮兮地问,“可还有呢,蓝儿可要再猜上一猜?”

  微蓝再观察正蔳神色,还有惊喜?正葏今年是止步于乡试的,若是洛博简的举荐就能叫他成为贡士,那这才将将几代的王朝迟早会易主,那么显然……,微蓝哭丧起脸来,恍然想着正蔳就在身旁,赶紧收收神色,把那即将努出去的,不高兴地嘴,堪堪收回。

  “蓝儿瞧着有些个不高兴?”正蔳略有疑惑,也是啊,这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世道,自己这么半大点孩子遇到这等子好事儿,不可劲傻乐傻乐,到底想的什么嘛?

  微蓝也不慌张,只长长唉一声,眼里还似有几分幽怨:“那以后三哥要是欺负我,我不是得老老实实受着了?”

  论装傻充愣的技巧,年纪轻轻,还是不要懂太多的好,微蓝小小地盘算后,自然流露出此言。

  这话却叫正蔳微愣,他伸手一敲微蓝的脑袋,发出了“咚”的一声,“这会子倒是傻了,自是阿爹!”

  微蓝听言勉力微笑,果然,自己前头许愿叫他这三年不要升官发财,后头他就一步登天了,老天爷啊,你就从来不关心我们这样可怜地老百姓喽?瞅见正蔳的一脸欣喜,和脸上因笑容而挤出的眼纹,微蓝心里不大安稳。

  “那,阿爹的官职?”她状似无意地问着,打听这个应当没什么关碍吧?

  “恩,得堂叔父的推举,阿爹已是升任芝城的城主了,芝城情况特别,因而阿爹现下算起来,倒是比同级的知县地位还高些。圣上的旨意已下,下月便可上任,不过依旧是主管盐务,你也晓得,芝城一向富庶,主打盐务,圣上谨慎,连着翻看了阿爹这些年的考绩和地方的评价,认为阿爹极是合适,破格提了两级,当真可喜可贺。”

  见到微蓝的一脸不可置信,正蔳轻轻从鼻息中溢出口气,嘴角的笑意却是要满溢出来,“也是那芝城原先的城主心大,在其位必得谋其政,他倒好,主动出来挑事,倒是成全了咱们阿爹,不必屈居人下,”这话儿,微蓝算是听懂了,也没听懂,她抬眼有些百无聊赖,正蔳看着微蓝,有些垂丧。

  “本还望着你多听听这些,也好过今后吃了亏去。你要是实在不想听,也算了,哥哥多言了。”言语间像是被扫了兴致,极为无奈地看向微蓝。

  场面僵僵的,三丫木木地站着。

  “二哥你也是,”另有一人踱门而入,“她一个小姑娘,便是乐乐好了,说这些个旁枝末节,她能欢喜?你又不是那说书先生,叫事情长出朵花儿来。”正葏语调慵懒,面上也是欢喜的,不过倒也未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似的。

  正葏依旧是汗巾包头,接过三丫的茶水,细细品上一口,眯眼摇头感受,“好茶啊,三丫儿,再去楼下问问小二,前几日蓝儿吃了半碟的那个酸角糕可还有了?”

  说完,还在继续回味茶味儿,三丫接到指示,立刻出动,跑得飞快。

  待周围安静下来,微蓝浅浅一笑,“二哥说喜事,三哥说悲事儿,您二位,可是商量好的?”

  正葏继续喝茶,“谁要参与你们那些个乱七八糟,”话儿没说完,即刻受到正蔳眼刀数枚。

  “嗯……”正葏的颧骨忽然拱得老高,双眼又是一眯,“二哥莫急,这不过半个时辰小妹就要去堂叔父家中了吗,明年我成亲她怕是都看不到,还不予许我逗逗她?”

  半个时辰?微蓝心中又开始敲鼓,咚咚隆咚锵,阵阵敲得她心烦。

  正葏却盯她盯得极紧,“我这儿呢,也没什么悲事儿,就是想告诉蓝儿你一声,这芝城的城主迟早是阿爹的,原先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记住这个就好了。”微蓝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

  “要不蓝儿,你去二楼的江南厅坐坐?哥哥们还有话儿说。”正葏说。

  今日的正葏真是太正经了,微蓝不禁心里打哆嗦,她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反差萌呢?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谁料正葏开口,“你这几日想吃的,想玩的,都叫人给你预备下了,还不快去看看?”这明晃晃地逐客令,微蓝是不得不从,浅答一声是,匆匆行礼离开。

  走到半路,她想,那不是我的房间吗?被赶出来的也是我,这不公平的世道!

  ……

  “阿葏可是查到了什么?”

  “说春晖那丫头确实是三姐妹,父亲是即墨城南的教书先生,父亲死后,姐妹跑去投奔舅舅,舅妈养了她们几年,觉得累赘,要卖了春晖,名字身份都是真的,她确实是小姨带回去的,时间看也吻合,就是她交代的,都太是好寻,太好对应,桩桩件件都能查清,倒叫人生疑了。”

  “那……?”

  “线索断了,她在狱中咬舌自尽了,说杀张慕白,不过是因为不忿此人行径,可是……。”

  “那袖中箭岂是她随便造出来玩的?”

  “正是,……只是死无对证了。”

  ……

  微蓝重重呕了口酸水出来,脸色也还行,不过是刚刚吃点心出气,结果晕车晕得这么严重,一肚子的翻江倒海,也不过半个时辰工夫,她已是要死不活地躺在马车里,被颠得七荤八素。本来他们一行人就在市中心的位置,也不知道为什么走了这么久。

  正蔳满面春风地为她撩开帘子的时候,微蓝坐都坐不大稳,一手还紧紧端着给京都的洛家小姐准备的礼物,另一手在腰间探啊探,似乎在找什么。

  微蓝的三哥今日的心情指数绝对是爆棚地好,也不责怪她坐姿有异,连带责怪都敷衍里带着欢快,“今后在堂叔父家可要好好守规矩,没得叫人看了笑话,这大院里,可满当当的有三户呢!”

  微蓝无奈小小叹气,有些家底儿的本姓外家小姐,灰溜溜来到这大院,瞧着大门的气象,这瓦,这高墙,心生忧虑,悲悲戚戚,忧郁一生,……嗯,好剧本啊。

  这头随行车夫在正蔳,正葏授意下正欲拍门行拜礼,微蓝却见来路宽阔的道儿上飞速驰来一辆小车,布置得极为精美,车顶外翘,弧度优美,车窗类似菱形,缝隙间可见马车内飘动的水红色帘帐,车辕上还包有青铜外皮,生动地雕有云雷纹与回形纹,一见可知是女眷专属。加上马车右端插着的小标旗,想来就是这大名鼎鼎的堂伯父家的女眷。

  这堂叔父宠妻灭妾得厉害,这样好的马车定然不会给小妾坐,所以,这次是要直奔主题?微蓝心中飙泪,紧张紧张,如果对方是厉害角色怎么办?她们不喜欢我怎么办,想着想着,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银边素线的衣袖,小三丫低声说,“小姐莫怕,三丫陪着您呢。”

  心中的焦躁如同沙漠里的干渴,被浇灭了几分,重新鼓起勇气。

  马车停得极快,车内堪堪飘下两女子,年岁上分辨,想是母女。母亲面容端庄,目不斜视,一头的金银晃动,一身的正红拖地,只觉威严逼人,气势无限。旁的女儿,容色干净,看起来极是温柔,水青色的宽袖襦衣,更衬得她温婉可人,她悄悄瞟了微蓝一眼,低头淡笑,然后母女二人,就这样,不理不睬地进门了!

  微蓝傻眼地看着这一幕,又慌张地看自己的两个哥哥一脸气定神闲,这是演得哪出?是下马威还是下马威?她目前当真想计算下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

  微蓝兀自数着地砖,门前拾阶而上,已是有堪堪三个台阶,铺地砖与极具装饰性的条砖镶嵌开来,砖面中印出的吉祥花纹或是吉祥文字,似乎因着常年被踩踏的关系,略有些模糊,地砖面上光滑得紧,想来,是有些年头了。

  越过砖面去,微掩住的玄色石门上,有用朱磦,绿松等色彩绘着的文曲星,人物形象鲜明,唯见他端坐捋胡,双眼微眯,似在沉思,又可能因着常年风吹日晒,需要补色,色彩来看,细微处略有不同。于是微蓝又抬起头来,墨漆的牌匾上书金色“洛邸”二字,暗色压线,二字一气呵成,颇有几分味道。

  正蔳,正葏倒是不慌,只安然立着,神情淡然,微蓝疑心自己是否是错过什么规矩,恐闹出笑话,也只敢低头细细打量,未发一言。

  不多时,大门开启,一名颇为俊美的少年模样的男子躬身一礼,又退下,先前进门的母女莲步而来,三人立于邸门的右侧,风景尚好,微蓝估摸着,这便是传说中的京都洛家二房,洛明德的面子也大,二房主母竟是亲至,可见对自己的重视程度,也是有那么几分的?

  忽而不敢再想,低头继续佯装淑女,便听得极悦耳也极威严的声线,是那位洛二夫人吴蔓蔓。

  “想着是你们要来,路上带尘了些,栏下可是蔳哥,葏哥儿?”又是掩唇一笑,似乎是往微蓝这儿扫了一下,“洛家的孩子就是长得漂亮,瞧这车前立着的可人儿,可是我那小侄女?”

  正蔳,正葏忙站定行礼,答道“是”。随即正蔳镇定问好,“劳婶娘记挂,阿蔳也是多年未见婶娘了,却是风采依旧。”

  微蓝低着头,也渐渐放下心来,场面并不尴尬,主母亲自相迎,便是像正蔳所说,安生熬过几年就好,这厢还在思索着,就傻愣愣地被正蔳拉过去,“这粗粗笨笨的,正是小妹。”

  不及在心里吐槽正蔳所使用的谦词,微蓝的身体已是早早进入状态,将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左右手相互交叠,右手压上左手,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又缓慢起身,同时手也再次齐眉,最后放下手来,一套礼动作极尽优雅大方,裙角随风,面容不乱,神情柔和,端的是幅典范的模样,微蓝直直的觉得,自己若是参加个什么礼仪大赛,也是能报销掉自己几顿口腹之欲。

  上方的女声继续,有些满意的样子,“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不就是我们洛家的孩子,行了”,洛二夫人也不再拉长战线,干耗在门前,由着自己的小女儿相扶着走到微蓝身旁。

  微蓝略一抬头,但见这对母女是重新收敛的仪容,母亲依旧端庄,少了金银的俗魅,多了几分天成的气度,只一根黑玉长簪绾住青丝,一身红边黑底的宽袖长裙,虽未拖地,也衬得人气势极旺。

  本朝素来尚黑红二色,这位吴蔓蔓又是广玉长公主的嫡女,算起来是当今皇帝的表姑姑,难怪能有如此装备。

  那位小姐姐,微蓝颠了颠手里的檀木礼盒,鹅黄色的料子在她身上是极好看的,布料显然是熏了什么香,味道清新淡雅,见着微蓝在看自己,她也大大方方,皓齿轻启,长眉连娟,一笑起来,便是叫人舒服起来,似夏日清风,冬日暖阳。纵是因着年纪尚小,容色并不显,也绝对是温婉高洁的美人胚子。

  瓷般的玉肌在微蓝眼中将将挽出个笑容,双手微拢,微屈膝,又是向微蓝行了一礼,待微蓝回礼后,又嘟嘴向着洛二夫人:“母亲这是见了堂妹妹欢喜得不要笙儿喽,”嘴上是这般说辞,眼里却全然不是这个意思,语气中亲昵无限,又转头端视微蓝。

  “堂妹妹确实可人疼,笙儿见着也欢喜得紧。”话音刚落,又轻轻摇了摇洛二夫人的衣袖,“母亲,这么热的天,可不要叫我的漂亮妹妹晒化了,我在家也终不是最年幼的了。”

  回头向着自己的哥哥洛元一颔首,众人会意,又简单寒暄上几句,拉上几句家常,门里外的几次相请,邸里邸外一阵忙活,马车里的大件小件被卸下,府内府外的仆役搬得搬,抬得抬,活儿做得尤为卖力,想来是叫主子另眼相看的机会不多,做这些个粗活的,多半只这时得脸吧。

  微蓝又趁着往堂里去的路上细细想了下刚刚的情况,将自己的玻璃心用浆糊粘粘好,冷静地捋着线索,主客不期而遇,主人风尘仆仆,装作不识怕是为了正衣冠。

  此时手里当真一阵温热,洛二夫人正执着微蓝的手,轻轻拍了拍,笑得很让人安心。

  不知穿过几处回廊,微蓝见着一处面阔三间的房屋,有人迎了出来,站在洛二夫人另一侧的小姑娘放开洛二夫人的手,灵动地来到微蓝身边,小声地咬耳朵,“妹妹莫怕,那是母亲的宋嬷嬷和叶嬷嬷。”

  微蓝也不知为什么,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就是很投缘。心中无半点忐忑是假,而对方从见到自己开始就一直不断地输送善意,也是很难得了。

  但听被小姑娘称做是叶嬷嬷的中年女人笑着开口,“夫人这厢倒是欢喜了,新来的姑娘和咱们小姐这般投缘。”说着话儿,深蓝色的衣装莹莹闪着光,微蓝仔细一瞧,这位叶嬷嬷倒是很丰腴,说起话来,人是极热情的,眉眼里有着人读不完的风情,就更衬得一旁的宋嬷嬷人情寡淡。

  “就你会看,果饮可是准备好了?”洛二夫人口头上虽有严厉之意,面上又不是那么回事,“这年纪相仿的姑娘家最好相处了,咱们也莫在外面杵着了,快些进屋避暑吧。”

  手头还是未放,母女二人一左一右地牵着微蓝,很让人生出一种,好个一家人的既视感。

  这是微蓝才想起来,哥哥们和自己笨笨的小三丫去哪了?

  无什么相熟的人在场,微蓝只得规规矩矩起来,在洛二夫人的指示下,用尽自己最大的气力,脚背贴地,身体端直,双手放在膝上,个中滋味,简直酸爽,古人就不怕压迫腿上的血管吗?长此以往,对关节也不好啊。

  只听得噗嗤一笑,“母亲这些年的威严更甚了,瞧把堂妹妹吓得,妹妹这小盒子里装着的,可是与我的礼物?”

  微蓝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这……,自己这一言不合就丢东西的性子啊,礼物什么时候到的洛蕴笙手上?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人多啊,小姑娘们抹不开面子,紫苏留下吧,木绣且出去转转,省得你啊,话多,我都嫌烦。”

  原那叶嬷嬷闺名是木绣,听着这话,也不辩驳,“得得得,夫人得了新小姐,不待见我这样的旧丫头了,可不敢招夫人烦呢。”也是言笑行礼出门。

  洛二夫人心情颇好地扶了扶鬓角,笑得雍容,话语里也和善。

  等到木门吱呀一声合上,洛二夫人笑颜未谢,“来来来,孩子,到我身边来。”很是自然地向微蓝招手,微蓝松了口气,颔首一笑,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畔,这房中倒是清凉,却很是明亮,定睛一看,房中四角都置有冰块,也只是敢匆匆用余光扫下,虽无先前的紧张,行动中还是夹着小心。

  洛二夫人一把抱过微蓝,只觉身子一轻,微蓝已是坐在了她的腿上,“让婶婶来好好看看你,”

  四目相对的一瞬,竟是一怔,她慌忙唤道:“紫苏,紫苏,……”

  门外守着的宋嬷嬷赶忙进屋,微蓝本以为会有什么后续,抱着自己的夫人也只轻描淡写“房里的冰想是快化了,着人去那库房再添些来吧。”

  这一行为很是奇怪,不过,大抵是,洛二夫人见过馨娘吧,五年前。

  洛二夫人收敛了之前的神色,伸出自己保养得极好的白嫩双手,一下一下地帮微蓝顺着头发,眼中染着几层怜色,“你父亲他,也是无法,……不过到了这儿,就是到家了,婶婶会像娘亲般待你,一会子带你去见见你叔父,就是你笙儿姐姐的父亲,我们一家子都是好相处的,你莫要担心。”

  微蓝轻轻嗯了一下,算是回应,其实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几年小心翼翼的日子,这洛二夫人可以一次性把所有的点破,想来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遂赶紧提了笑模样出来,用贝齿轻轻搭住自己粉红色的下唇,俏皮一笑,“蓝儿,谢过婶婶。”

  “哎,这就对了,瞧这小脸,甜得呦,可惜了是本家喽。”洛二夫人几分懊恼,几分欢快,还想说什么,被女儿打断。

  “母亲可别渴坏了堂妹妹,女儿瞧着这果饮也放了会子了,都急着来笙儿的肚中了,母亲何不成全了这果饮?”洛蕴笙说话时,两个梨涡分明,忽闪着,明明没笑,眼睛却会说话一样忽闪着。

  “平日里也未见你这般活泼,今日倒是怎么了?”洛二夫人看着女儿,满眼的喜欢渗出来,又看向微蓝,“前几个月,你父亲只是写信来说,想将你托付过来几年,好叫你长长见识,”话头一顿,却又继续说着,“你现在那嫡母又是个不安分的,他升迁在即,担心你在家受欺凌。”

  “嗯。”微蓝点头,话题又沉重起来。

  “不过莫要怕,婶婶和你投缘,日后她若敢同你拿乔,婶婶可是第一个不同意的!”此语一出,洛二夫人的脸上也是怒容乍现,眉宇间尽是森冷之气。

  “那些个后院的乱七八糟,我是断看不过眼的,一个不能生养的,还敢找嫡小姐的晦气,以为我洛家可欺吗?”额,微蓝快速地又过一遍洛二夫人的话,这夫人,是说了什么有点重要的事情吗?

  “这桩子事儿,原是不该和你说的,只是你可要晓得,自己的底气在哪儿,”又伸手抚了抚微蓝清瘦的小脸,“你这孩子,真叫人心疼,看这巴掌大的小脸,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那些个刁奴遣得好,回头婶婶就给你找些个可心的,正巧啊,你笙姐姐院子里在换新人呢,便一道挑了吧。”

  洛蕴笙笑了笑,也很高兴的样子,放下手中的果饮,佯装皱眉道:“快叫妹妹喝口吧,母亲就是这样,喜欢就一直拉着人家说话,外面那么大日头,堂妹妹定然是热着了。”

  母女二人殷殷切切地看着微蓝,微蓝心中念着,得了,我纯良无害的小白兔形象是就此定下了?一口冰镇石榴汁下肚,口颊甜丝丝的,心里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洛蕴笙又摸了摸微蓝准备的礼物盒子,“还不知道堂妹妹为我准备的什么好物什呢?这会子拿在手里真是心痒。”

  “你啊你。”洛二夫人递给女儿一个小白眼,我们折腾这许久,还没叫你二人正式认识呢,环过洛蕴笙,“来,蓝儿看看,你笙儿姐姐,听闻你是畅月十五生的?那我们笙儿啊是虚长你三日了,这声姐姐倒也不亏。”

  “嗯,”微蓝在洛二夫人的怀里娇娇一笑,“这是蓝儿的福分。”

  微蓝答得大方,洛二夫人心里又多了几分喜欢,笑了笑,有些好奇地问:“微蓝二字,不知何意啊?”

  微蓝想想,一本正经地说,“蓝儿出世那日,天空本是阴霾许久,天气也阴冷,可忽而天空浮现一抹蓝色,娘亲觉着是好兆头,便叫微蓝了。”

  在场母女二人唏嘘不已,微蓝见着洛蕴笙眼里的颜色跳跃,怕是被自己说到了什么心事,可一个千娇万宠的十岁小丫头,哪里有那么多心思?也绝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

  摇摇蕴笙的手,显得很不好意思,“惹得笙儿姐姐难过,这般反而是蓝儿的不是了,娘亲虽走了,可是老天爷垂怜我,父亲和哥哥们对蓝儿都是极好的,不究吃的用的,唯恐不精心,可想这次来京都,蓝儿先头也是怕极了,路上也不太平……”说着微蓝泪水连连,哭得让人心疼。

  “哼,”洛二夫人怒道:“这蛇蝎心肠的女人,若不是现下风头正紧,我非得拎着她去跪祖宗祠堂,好蓝儿,不哭了,这样漂亮的小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说着,打开了微蓝带来的礼物,“我们看看蓝儿带来的是什么?听蔳哥儿说,这是你自己画的草图烧制的?”

  微蓝也止住哭声,用绣帕抹了抹眼泪,有些怯怯地说声:“正是。”倒是怕两人不喜欢一般,有些不安得绞着手里的帕子。泪水冲得小脸光光净净,蕴笙瞧着微蓝眼下的微青,有一丝丝心疼。

  拿过盒子,顺顺当当地把手链戴在手上,色泽和蕴笙的肤色还挺配,微蓝又抹干自己的泪痕,悄悄在心里点亮一个笑脸。不得不说,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尽管之前的知识生疏,可偶尔拾起来,还是勉强能过得去,这造型简略又新奇,色彩典雅,又用宝蓝色绒布细细包着。

  蕴笙眉眼带笑,对着手腕看了许久,似乎很是喜欢,又拉起微蓝的手,同微蓝一起偎在洛二夫人怀里,将头和微蓝靠在一起,“以前就一直觉得能受姐姐庇护是幸福的,现在我是姐姐了,今后也会一直好好照顾你。敢叫你受委屈的,我们就加倍叫他不快活,可好?”说话的时候,神思飘忽,就好像在透过微蓝的事,描述一个远在星辰之外的恒远。

  “瞧瞧,多好的两个孩子,”洛二夫人说着,将怀里两个孩子抱得更紧,“笙儿是越发地懂事儿了,蓝儿啊,日后呢,但凡有什么不顺心的就直接和婶婶说,若是不好意思,就告诉你笙儿姐姐,可好?这全家上下可没人敢叫她吃排头。”

  “好。”微蓝尽量瞪大眼睛,眼里水汪汪地看着洛二夫人,尽力地示意感谢。

  “这孩子,我们到家了,我与你母亲也算有一面之缘,且安心住下吧。”洛二夫人叹了口气,再不愿多说,只和微蓝交代,一会子要同整个京都洛家吃个饭,嘱咐了几句,也不拘着俩个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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